第11章 半仙罗老六

三姨带着小玉去后营房找罗老六的时候并没有带着我，因为外婆说好久没见到我了，想跟我多聊聊，我也就收起我的好奇心在家陪外婆。

外婆很健谈，七十多岁的年纪身体却很硬朗，她跟我聊了很多，从我那次出车祸一直聊到我高考完。我因为好奇这个罗老六，便找机会问了一下外婆。外婆思考了一会儿，便跟我说起了这个神算罗老六的传奇故事。

罗老六其实是他的外号，他本名叫罗有成，在家排行老六。他不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而是六零年跟着母亲改嫁过来的。六零年是咱们中国历史上很艰苦的一段时间，具体原因这里不便多说，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查一下。

很多地方因为自然以及其他因素，土地颗粒无收，不得不进行搬迁，寻找一个能吃得上饭的地方。

罗老六当年是跟着他母亲改嫁过来的，在改嫁前他父亲以及三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全都活生生地饿死了，他母亲带着他和最小的姐从河南那边逃荒过来，沿路乞讨，足足走了好几个月才来到了后营房这个地方。

当时有一个村里的老光棍，看上了罗老六的母亲，便把母子三个带回家中。罗母也表示愿意跟着光棍一起生活，只要能有口饭吃。

其实哪个年代都不缺小人，即使当时民风淳朴，也总有些好事之人在背后说闲话。说这老光棍脑子不好，买一送二，自己都快吃不上饭了还想着娶媳妇。

这些话不久就传到了老光棍的耳朵里，于是老光棍给了罗母一个残忍的选择——最多只能留下一个孩子，不然母子三个都要走。

这对罗母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罗老六年仅十岁，闺女也才十三四岁的年纪，无论是让哪一个离开，在那个年代都绝对会被活活饿死。那几天，罗母整天以泪洗面，经常抱着两个孩子是仔细端详，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个选择太残忍了。

老光棍可没多少耐心，终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拉起闺女的胳膊就往外拖，罗母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闺女也被吓得不住哀嚎。但终究都是命。

外婆说到这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闺女被光棍弄哪去了？现在怎么样了？”我着急地问。

“弄哪去？呸！那老光棍不得好死！村里面那些嚼舌根的也都不得好死！”外婆突然间狠毒的语气让我心里一惊。随后顿了顿又说：

“当天夜里，那闺女就被那杀千刀的按在村头的水塘里，给活活淹死了！”

“啊！”我惊诧地有些语塞。

从外婆那时不时地咒骂声中，我拼凑出了后面的故事。

罗母受不了打击，加上之前逃荒落下的病，在后面的三个月不到的时间里也撒手人寰了。罗老六为了活下去，不得不跟着老光棍继续生活。

老光棍对他很不好，具体怎么不好，外婆也没有细说。只是说后来他长到十五岁左右的时候，因为老光棍有一次打了他，罗老六带了些干粮连夜离开了村子。走的时候在光棍的茅草屋周围四个方位各插了一根树枝，然后每隔十五步差一根，一直延续到村口的水塘里，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老光棍也没有找他，毕竟少了一个人吃饭，他也落得清闲。只是好景不长，老光棍半个月以后被人发现死在了家里的炕上，被子被丢到了门后面，整个尸体呈“大”字形，面部扭曲变形，异常恐怖。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挪动尸体的时候，竟然有一股股的水从七窍中流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满嘴的泥沙，就好像——是活活被淹死的！

村里面那些长舌妇又开始嚼舌根了，说一定是五年前老光棍把罗老六的姐姐按在水里淹死，现在罗老六也跑了，他姐姐没有什么顾忌，回来报仇了。

说归说，但日子也便那么过。那个年代，人们对死个人的重视程度，甚至还比不上死头猪。

可离奇的事并没有就此打住，经常有村民听见村口那水塘大半夜有扑水声，像是有人在游泳，又像是有人在挣扎，在那样静谧的夜里，别提有多恐怖了。

又过了几年，罗老六回来了。村里的人看见他好像看见了瘟神一样，唯恐避之不及。罗老六并没有因为村民异样的眼光而有所变化，依然是独自一人生活在老光棍的茅草屋里。平时就出去给地里除除草，偶尔下河抓点鱼。慢慢地，村里的人也都不再排斥他。

但真正让罗老六名声大噪的，还要从那件事说起。

七几年的时候，前营房几个调皮的孩子想跑到罗老六那边的村子里掏鸟窝，于是三五成群地就去了。正值夏天，路过村口那个水塘的时候，就寻思着下去凉快凉快，几个人脱掉衣服就往里跳。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十来年前，罗老六的姐姐就是被活活按在这水塘里淹死的。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眼看夕阳西下，几个孩子才准备从水塘里出来，全然忘记了他们的掏鸟窝计划。

当其他孩子都穿好衣服准备回家的时候，有个叫张龙的孩子两手环抱胸前对岸上的众人说，“我打赌你们没一个人能把我从这里拉上去”

几个孩子不信邪，就换着法子去拉，捣鼓了好半天才把他弄上来，结果张龙脸色铁青地抹干净左脚腕上的淤泥，一个暗青色的手印赫然显现。

回家以后张龙就高烧不退，其他孩子也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身体反应。连续几天丝毫不见好转，同村有好事的人就说，那个水塘淹死过人，你带着孩子去后营房的罗老六家给看看，那是他亲姐。

后来张龙的父母也就去了。到了以后罗老六正在家编竹筐，那竹筐精致小巧，独具匠心，丝毫看不出来是出自一个大老爷们之手。

看到有陌生面孔，罗老六也不奇怪，还没等张龙父母开口，罗老六就说道“你别着急，我马上就编好了，那个不是我姐，我姐在几年前就走了，那水塘里的是其他的东西”

不一会儿，一个精巧的竹筐就出现在了罗老六的手里，他拿着竹筐在前，张龙父母以及村里其他好事的人在后，一起到了那个水塘边。

只看见罗老六嘴里念念有词，手上也在临空比划着，最后大喝一声把篮子丢到了水塘里。在众人的注视下，那水塘中心竟迅速地出现很多起泡，随着起泡翻涌的，还有那带着腥臭味的淤泥。

其实那天自始至终也没人看见水塘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神奇的是张龙回家后当天晚上就恢复了正常，没过几天就又生龙活虎地要出去掏鸟窝了。

自此以后，这周围十里八乡的，但凡是谁有点什么疑难杂症或者是其他问题，都会去找罗老六给看看，他也基本上是知无不言。在他三十多岁的时候，村里人念着他的好，张罗着要给他讨媳妇儿，但是每次都被他拒绝了。他说他命硬，家里所有人都是被他克死的，他注定孤独终老。

罗老六究竟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一身本领呢？谁也不知道。

关于罗老六的传说，每个人都能说上那么一两件。有人说，土地爷看他身世可怜，半夜给他托梦，叫他怎么让他姐把老光棍害死；也有人说，他出去的那几年，其实是上山上学道法了，学得一身本事，回家保护村民；更有一些离奇的说法，说他是山精鬼魅上身等等等等。但无论怎么样，罗老六确实是在用自己的本事去护着乡里村民，保着一方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