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选择
这条路，通向天堂亦或地狱？在人生这个岔道口前，当你迈出选择的那一步时，便注定会走向不可预知的未来。没有殊途同归，更无法回档重来。是以，你所能做的，就只能是一直走下去，不管那路的尽头，是天堂，还是地狱！
————天堂在左，地狱在右？
他是三天前醒过来的，“巫师”告诉他，他整整昏迷了七天。而这几乎每天一入睡都会重复的噩梦，按“巫师”的猜测，应该是残留在他意识深处的记忆碎片。
其原理，就跟电脑硬盘里的数据被删除后，始终会有残留基本相同。
换言之，有这些碎片记忆的存在，骆骁的记忆，有恢复的可能。至于这可能性有多大，时间又需要多久，即便换个神经内科的专家来，恐怕，也不敢打包票。
毕竟，这人脑跟硬盘还是有区别的，没法用数据恢复工具来找回。
这家位于费萨尔南部入海口的港口城市，名为苏西亚私人病院的医院，自然是有神经内科的，只不过，无论是“巫师”还是骆骁自己，都不敢以身犯险，去找神经内科的医生，来替他检查一下大脑。
毕竟，在环沙漠地区，他这东亚黄色人种的特征过于明显，而“失忆”这种病例，又太过特殊。
以OIA在这世界上几乎无孔不入的能量，稍加留心，这两项特征一相加，就不难猜到，他就是曾经那个被绑在苏托兹地下室里的“实验体”。
窗外，阳光正好。从敞开的窗户望出去，能远远看到那视线尽头，海天一线的粼粼波光。时不时，悠长高亢的汽笛声，便会从港湾的方向传来，那代表着又有一艘海船，正在进港亦或起航。
可骆骁脑子里现在回响着的，却是那梦境里，当他被那些看不清面孔的敌人团团围住，不得不举枪自尽时，遥望着北方，微笑着说出的那句话：
“兄弟，替我回家！”
然而，这该死的、不断重复、没有头亦没有尾的梦，却总会在他扣下扳机的那一瞬间醒来。故而，他不知道那片丛林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人追击逃亡，更不知道，他看向北方，想让其替他回家的那个兄弟，究竟，又会是谁！……
因此，他依然还是个幽灵，一个没有过去，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完全确定的“幽灵”。
“骆骁”苦笑了一下，抬眼看向床边正拿着手机有些发愣的“巫师”，清了清嗓子，问道：“尤金来消息了？”
“巫师”闻言抬头，随即耸了耸肩，做了个摊手的动作，意思就是说，没有。
谢尔盖带着“北风”的其他人去了费萨尔北方的摩苏尔，这也是他和“巫师”会留在这奥法港的原因。“巫师”告诉“骆骁”，谢尔盖原本的计划，是从苏托兹撤出来后，横渡波斯湾，再经由波斯高原北上里海，回到位于北高加索山区的营地，歇段时间，避避风头的。
毕竟，“北风”这次招惹的是OIA，以OIA那一贯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丁点儿亏的德行，不狠狠地报复回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因此，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这整个环沙漠地区，恐怕都会被发了疯一样的OIA特工们，折腾得鸡飞狗跳，不得安生。这种情况下，缩回老巢躲起来规避风险，对于“北风”来说，无疑是最正确明智的选择。
可五天前，也就是他们还坐着那艘“巴哈马”籍货轮，在波斯湾里飘着的时候，“北风”最大的债主，军火商“鳄鱼”契力诺夫，直接通过船上的海事卫星电话，找到了谢尔盖。
这条“鳄鱼”都不跟谢尔盖废话，直接给出了两个选择：要么，立刻还清所有欠款；要么，就去摩苏尔，为其卖命抵债。否则，他不介意向OIA卖个好，告诉OIA，是谁袭击了他们的据点。
显然，作为东欧地区最大的军火贩子，地下世界的霸主级人物，其灵通的消息来源，已经让这条“鳄鱼”猜到，在苏托兹发生的事情，是谢尔盖他们的手笔。
正所谓“一文钱憋死英雄汉”，面对这么赤果果的威胁，谢尔盖即便是再不情愿，也只能选择后者，老老实实北上摩苏尔，去替那条“鳄鱼”解决生意上的竞争对手——一个鹰国军火贩子及其所雇的佣兵。
于是，原本应该横渡波斯湾的货轮，在那条“鳄鱼”的指使下，调头驶向了这个费赛尔南方唯一的入海口。而他这个仍然昏迷着的家伙，就被安了个“高斯特.龙”的假名，留在了这家私人医院。
不得不说，谢尔盖这熊国汉子确实相当仗义，非但没丢下他这累赘，还特意留下了“巫师”来照顾他……
只是，这份儿人情，好像欠得越来越大了！
这世上，最难还的，莫过于人情债。更不必说，骆骁欠下人家谢尔盖的，还是救命的恩情。所以，等身体恢复之后，是按原计划去找龙国的领事馆求助回国，还是先把这份人情债还上？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做何选择。
正犹豫着该说点儿什么的时候，“巫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幽灵’，你的恢复情况很好，再过两天，应该就能出院了。所以，我打算明天就走，去找头儿他们……”
“任务不太顺利么？”骆骁坐了起来，问道。
“对方狡猾的很，一直躲在那个军阀的庄园里不出来。”大概是想到了兄弟们现在的处境，“巫师”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偏偏，那条‘鳄鱼’又催的厉害，尤金说，要是再想不到好的法子，头儿可能会选择强攻……”
强攻么？
骆骁默然。
任何一件事情，但凡涉及到用强，结果通常都不会太好。虽然，摩苏尔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他并不清楚，但他相信，不到万不得已，谢尔盖这个前格鲁乌少校军官出身的佣兵团长，是不会贸然选择这种很可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强攻手段的。
换言之，谢尔盖他们现在的情况，恐怕真的很不乐观。那么，自己这个欠了人家一条命的家伙，这时候，是不是该做点儿什么？
只是，那样一来，去龙国领事馆求助回国的打算，就得暂时搁置了。不得不说，这也是令人两难的选择。
一边是救命之恩，什么都不做的话，于心难安。而另一边，则悠关自身。
一旦回到龙国，不仅安全得以保证，连带着困扰他的身份问题，在某些国家机关的帮助下，只要做下DNA比对，找回曾经的身份，想来，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而就这时候，“巫师”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电话是“喳喳鸟”打来的，意思就一个，让“巫师”立刻归队。但紧跟着，谢尔盖的声音，也在扬声器里响了起来。
这位佣兵团长让“巫师”把手机递给骆骁，骆骁有些诧异地接过电话，才刚刚打了声招呼，就听见这位佣兵指挥官很是郑重地对他说：
“‘幽灵’，我需要你的帮助！”
…………
答应，还是拒绝？
骆骁沉默不语。
哪怕事先想得再多，可等到真要做出选择的时候，关系到自己，依旧会变得犹豫难决。
电话里，谢尔盖的声音也已经停下，隔着听筒，都能听见这位指挥官明显变得粗重的呼吸。
是担心自己会拒绝么？
骆骁听见了自己心头一声喟然的叹息。
欠人家的，终归是要还的啊！
于是，他抬头，迎着“巫师”满是希冀的目光，微笑着点了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