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交锋
于朗的眼睫毛特别长,扑闪扑闪的显得一双眼睛特别有神,双眼皮之下的眼珠子黑白分明,清澈如水。
姜亦盯着他的眼睛看,有些举棋不定,按理自己的推理,这人和那男孩是同一种人。
可现在,这人的眼睛的确没任何异常。难道他没被那东西沾染上?连针锋相对的时候都是一脸真诚,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确有一颗赤诚之心。
“你叫什么?”姜亦退开了几步,问他。
这思维跳脱的,于朗有些纳闷,但还是如实作答:“于朗。”
“于......什么?”姜亦没听清,皱了皱眉头,又问。
于朗又认真地,一字一句地回答:“于朗,于是的于,明朗的朗。”
于朗还是实战经验太少,不懂兵不厌诈这个说法。只见姜亦朝着他嫣然一笑,快速回了句:我管你叫什么。然后,左手拳风已袭向他面门。他侧身欲躲,哪知道这拳是虚招,中途突然变招,改为侧抓,一手抓他肩膀往前推送一手抓他小臂往后拉扯,将他的左半边身体狠狠朝身侧的车身撞去。
临场激斗,当然是先下手为强,于朗只缓了几秒功夫,已经落了下风。这个时候怎么拆招似乎都不合适,于是他的左手也不去抵抗,右手手掌一翻,露出小半截短笛来。
很普通的短笛,乍看毫无特色,长二十厘米不到,比一般的笛子短很多,可能是为了方便贴身存放。
打架就用这个?
姜亦冷笑。
下一秒,她才惊觉是自己小看对方了。
于朗随即食指拇指反向用力,单手拔开笛子头部,霎时间露出一把尖锐锋利的匕首。
匕尖抵在了姜亦的上腹部。
姜亦身子一僵,不动了。
到底还是轻敌了。
居然是把“笛中匕”,短笛里头套了把小匕首——通体没有任何花纹雕饰,厚度适中,宽不足一寸,但却噌光发亮。但凡是个普通人,谁会有这种心机,姜亦越发觉得这人不简单。
匕尖相当尖锐,已经进了皮肉,T恤的破口处慢慢渗上血色,于朗下手不重,但是肉体凡胎总归脆弱,已经有一滴殷红的血,顺着她小腹慢慢滑落。
我靠,居然来阴的,死变态。
姜亦小声骂他。
于朗皱眉:“打不过就认,耍嘴皮子有什么意思。”
靠,这人什么耳朵,这样都能听见。
她眼睛盯住于朗,满目挑衅:“我赤手空拳的,有种就别用刀,算什么男人。”
于朗松了松左半边的胳膊,把匕首移开了点:“那要不再来一次。”
姜亦心下一动:“好啊。”
“谁上你的当,上车。”
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但纵有四拳八腿,也难敌利刃在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必要再打马虎眼,姜亦索性有话直说:“你就不怕我喊人。”
“同学。”于朗没把姜亦的话放心上,“我不介意去警局,但我猜,你肯定不想去。”
姜亦沉默了一下:“你想怎么样?”
于朗再次示意副驾:“不是说了么,上车。”
上车就上车吧,与其等于朗拿刀请她,还不如适当配合,保持体面。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周围一干人等不知其中内情,眼见热闹看尽,皆鱼贯散去。
一上车,于朗先锁死了车门,再然后俯探下身,在副驾仪表台下方的储物储物箱里翻找,最后翻出来一张创口贴,递给姜亦。
不管是何时何地何种境况,他都不会把事情闹得太僵。尤其是现在敌我未明,他还指望着从她嘴里探消息。
姜亦没接,冷冷看着他,心里骂了句“靠”。
什么玩意儿!
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
已经到了宿舍关门时间,商业街上还剩稀稀拉拉几个学生,人一少,喧闹声就少了,世界瞬间安静下来。一家家街边摊位的灯光逐渐黯淡下去,就焰火的余烬,明明灭灭,然后再也没有亮起来。
于朗也没再说话,自顾自打开手机,点开微博搜索,扔给姜亦。然后发动车子,一脚油门开出了C大高教园区范围。
车内光线昏暗,平白增添一丝诡异气息。大晚上的,也不知道他想开到哪儿去,路边连辆过路车都少见。听同学提起过,这条路是C大著名的“保研区”。
也就是说,在这儿发生意外事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基本没人会听见。如果女学生不幸中招,那也别声张,学校可以补偿你一个保研名额。
姜亦接过于朗的手机去看,页面显示的是最新的一则通报:八岁男孩离奇死亡,监护人暂未联系到,警方正在调查中。
“给我看这个干嘛?”姜亦无语,她看起来很闲吗?还是他太闲了?
“你真不知道?”于朗冷笑。
姜亦把手机还给于朗,面上看不出表情:“我又不是这男孩的家长,更不是凶手,我要知道什么?”
于朗皱眉:她会是凶手吗?
如果是,那她也太可怕了,杀完人,放完血,刻完字,还能面不改色地烤串?
这心理素质,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于朗摇头,要是不明真相的普通人看她这反应,多半会以为她是真不知道。这演技秒杀多少小鲜肉。他长话短说:“这个男孩,那天,双溪路上对你说了句话,你就疯了似的追出去了,别和我说你没印象。”
“哦~”
姜亦把哦字的尾音拖得很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说呢,补习班开得好好的,怎么今天说关就关了呢。原来是有学生死了。”
“别装了,人就死在你脚下,你能不知道?”于朗提高音量,他在视频里看的真真切切,视频最后几秒钟出现的“路人”,就是姜亦。
姜亦心里呵了一声,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然后呢?”
什么然后呢?于朗被她给问住了。
两三秒过后,顿时气从心来:她这就是承认了?
“这就是你盯我那么多天的原因?”姜亦不承认也不否认,漫不经心去摁侧边开关,车窗露出一条缝来。车内冷气打的很足,这一下热风呼啸着卷进来,空气里瞬间有了些粘腻感,姜亦却觉得怪舒服的。
前方出现红灯,一分三十秒,不短的时间。
车停了下来。
路口没有任何车辆经过,更别说行人了。车内静悄悄的,于朗手指紧扣方向盘,看了一眼姜亦,问:“你不是学生吧?”
姜亦把头发拨到耳后,转过头去看窗外,又转前方去看红灯倒计时,缓缓开口:“姜亦,羊女姜,人臂亦。”
交通信号灯刚好转绿,于朗踩下油门,觉得这样拐弯抹角怪没劲的:“我没问你叫什么。”
又说,“你最好实话实说,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如果冒犯,我该赔偿赔偿,该道歉道歉。”
他压低声音,“但如果真是你在背后装神弄鬼。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死得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