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启程
晚上十点，成都开往嘉峪关的火车上，移动媒体正在播放关于长城的介绍。
普通人所熟知的长城西起嘉峪关，东至山海关。但被采访的学者却指出：汉长城从玉门关一路向西修筑，终点在著名的罗布泊。明长城的起点则在鸭绿江西岸的虎山，向西与山海关长城连接。
硬座车厢里，姜亦挨着过道站着，手上拿着本旅游手册，盯着手机里的好友申请发呆：微信头像是一轮朗月，微信名也很简单，两个字：明朗。
于朗就于朗，还明朗，她看他内心阴暗举止龌龊，和明朗这两字是一点都不沾边。
后又想起丢失的红绳，要是被外婆知道免不了一顿数落。好一阵烦闷，她迅速通过好友申请，回：盯了一天，怎么不来照顾生意就走了？
呵，他不让她好过，那他也别想好过。
起码语言上不能占了下风。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讲电话声以及些微的争吵声，看着窗外千篇一律的景色，闻着满车厢的泡面和香烟味，她长长叹了口气，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没劲透了。
算了，管他是明狼还是别的什么狼，现在做正事要紧。
火车哐当哐当，窗外的树木走得缓慢。
长城纪录片也播完了，周围人都睡了，但她没有，她无座，全程21个小时，她需要站21个小时。
她眼睛很亮，一直看着手里的那张画，看得入迷。头发刚剪短，发梢长度在下巴以上，显得整个人冷酷无情。
对面的女人好奇，探过头来看，看得瞬间头皮发麻，翻了几个白眼，拉了拉及膝的包臀裙，急匆匆离开这个车厢，巴不得理她越远越好。
姜亦似乎没察觉到对方的反感，也许察觉到了，但不在意。
女人细思极恐，忍不住和同伴议论，细尖的嗓音让刚睡着的几个乘客又清醒过来，窸窸窣窣声音不断。
姜亦依旧没管，她手里的是两张速写画，女人看到的是孟教授第一次来找她的时候展现出来的，但她来不及看的速写画。
下午，她在高峰俱乐部门口追到了那个红衣女人，其实也不能说追到，是女人有意停下来等她。姜亦上前，还没来得及发问，对方直接自我介绍：“你好，我叫钟欣雅。”
姜亦没好气：“我们认识？”
钟欣雅笑得阳光明媚，眼影熠熠生辉，金色耳环暗闪流动，仿佛耳垂处浮跃着一圈星光。她说：“以后就认识啦。我是孟洪教授聘请的侦探，他和你提起过我吧。”
姜亦本以为这女人的于朗的同盟，正想开口问手绳的事情，怎么忽然冒出个孟教授？
孟教授的确说过有个侦探，但可没说，这个侦探是用来调查跟踪自己的。
钟欣雅见姜亦没反应，她伸出手：“合作愉快，姜亦同学。”
这双手十指纤纤，白里透着润，指甲打磨得透粉滑润，做了艳丽的美甲，腕上还挂了根细金链子，一粒粒不规则状的碎金粒串联而成。
“跟踪我也是合作的一部分？”姜亦嗤笑一声，没搭理那只手。
“这次，来内地太匆忙了，没带几件素色的衣服，算我失策。”钟欣雅把手缩回，指了指自己的红裙子。
“但是这不重要，反正我对你没恶意。毕竟，你也清楚，一同做事的人，特别是一同出远门的人，不是做普通同事普通朋友这么简单的，夫妻都能因为琐事而闹离婚。长期共处的合作伙伴，我了解多一点总没错吧。”
姜亦被她那么一说，居然觉得挺有道理，心中的气不说十分也消减了七八分：“合作这件事，我还在考虑。”
钟欣雅没说话，从包里掏出一张速写画。
画上是一个女人，圆睁了眼，手里拿着个铁锤，长发乱在风里，像招引的手，唤人过去。女人的脸上，歪歪扭扭刻着字：“幵”和飘飘然站着的小人儿。
和前几天培训班上小男孩脸皮撕下来的形状一模一样。
姜亦想接过来仔细去看，手有点不听使唤，一下没拿稳，纸张轻飘飘落了地。
“走吧，请你喝咖啡，坐下聊。”钟欣雅去弯腰去捡飘到她鞋跟的画。
星巴克。
“你喝什么？”钟欣雅点了杯冰美式，转头问姜亦。
“这图哪来的？”姜亦是个急脾气，哪有心情喝咖啡。
“那就再来一杯吧。”钟欣雅却是不急不躁好脾气，点单之后坐下来慢慢说。
“孟教授这个梦做了快有三个月了吧。每晚梦见女儿还活着，在等着他去接。但是醒来之后呢，又什么都记不清了。所以后来我就给他推荐了个香港的催眠师。”
这个姜亦清楚，心理催眠可以让人的潜意识场景重现，甚至可以引导着你把梦里的场景画出来。说白了，就是祝由术的一点皮毛。
她问：“画这张图，花了三个月？”
“差不多吧，昨天刚画完。就是不知道孟晓宁是死是活。”钟欣雅声音低下去，“但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只是梦境重现，居然要花三个月，而且还只有那么一小部分。
回归正题，姜亦指了指那张画，问：“你怎么知道这是在内蒙？”
画上没什么风景，也没有标志性建筑，是幅人物画，看久了有点瘆人。
“想不想听故事？”钟欣雅答非所问。
靠，听什么故事。
姜亦问：“催眠，花了多少钱？”
“差不多6、7万吧。”
孟教授住青城大酒店。
姜亦和钟欣雅到的时候他刚打完电话，估计是内蒙内头的搜查分队。他在客房会客厅坐下，清理出一小块洁净区域，在桌上放上纸笔，催眠就开始了。
只见姜亦恭敬地在孟教授对面坐下，双手大小指相搭，三指伸直，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形成一座桥梁的形象，开始捏绝念咒，孟教授就像是被催眠似的，自动拿起桌上的笔开始涂涂画画。
这不像是催眠，倒像是什么巫术，姜亦的咒语已经停了，孟教授却旁若无人，眼里只有手中的画。
钟欣雅问：“姜亦，你在搞什么？”
姜亦也学钟欣雅吊人胃口那一套，说：“这幅画，看在教授的面子上，打个折，5万。”
钟欣雅气笑了：“你这不会是祝由术吧？”
过了会，孟教授停笔了。
姜亦随口应了一声，转头去看画，再无心思搭理钟欣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