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午夜戏声
一提起当年的事情，即使过了那么多年，武大妈也忍不住背后发凉。别看她长成这样，脾气也跟个莽汉似得。但她毕竟是个普通人，普通人一提起鬼，心中都难免犯怵，更别说亲眼目睹。
当然了，唐福禄唐少爷不是一般人。若是被他知道哪里有鬼，这孙子怕是上赶着要去看稀奇。
大概的事情是这样。小红月死了没几天，戏班里就发生了一些怪事，每到晚上，戏台上就会响起唱戏的声音。那唱戏声一阵一阵的，也没个准儿，上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这声音就响起了。
这里顺便提一下玉兰戏院的结构。戏院占地颇大，有前后院的区分，前院就是戏园子，从大门进入，便是观众区，正中间是戏台，戏台的后面便是后台，这是艺人们化妆、候场以及放家伙什的地方。
再往里走，是一道院墙，中间开了个小门，把前后院分隔开来。越过这道小门，走到了后院，这里便是生活区。院子中间有块空地，左右有那么两排平房，玉兰班的住宿和平日练功，都在这后院。
每天演出过后，艺人们在后台卸完妆之后，都不会逗留，径直从那道小门，回到了后院。等人走得差不多了，班主就会把门一锁。这一晚上，就不准人再进前院。一直要等到第二天天亮，这道门才会再打开。
为什么这样做？
主要是这晚上的戏台啊，透着邪乎！
这一点，行里人大多都知道。所以一般过了子时之后，没人敢在戏台上多逗留，更别说鸣锣开唱了。
据说有那么一些老园子，夜场戏一唱完，无论是台前艺人还是幕后工作人员，都不准逗留，子时之前必须撤离！到了点，无论里面还有没有人，只要子时一到，便会把前后门紧紧锁上，然后无论里面怎么样，都不会去管。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才会重新把门打开。
有曾在园子里过夜的人说，这半夜里的戏园子里面，竟然和白天时候一样热闹。台上台下人来人往的，台上唱的好了，台下还会大把大把地往上扔金银元宝。只不过，等你把那些玩意儿捡起来一看，前一秒还好好的金元宝，转眼就都变成了死人用的纸钱！
人们这才知道，原来这园子里晚上在唱鬼戏，台上台下都是鬼！
这生人闯入鬼地，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安安静静呆一夜，或许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但若是你打扰了他们，那他们走的时候，就会把你也顺道带走！
当然了，也不是每个戏院都这样。但晚上的戏台邪乎，却是在行里众所周知的。
若是有看官不信，大可在半夜的时候，去戏台上走走，看渗不渗人？
……
这玉兰戏院半夜响起的唱戏声，把玉兰班的人折腾得够呛。
试想一下，这三更半夜的，大家都在熟睡。原本幽静无比的前院戏台上，突然就响起一阵唱戏声。然后，这声音从前院传到后院，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地，格外缥缈。
任谁听了，都忍不住后背发凉。
况且这里住着的都是懂行的人，还能从这缥缈的唱腔中，听出凄婉的情绪，仿佛有无尽的哀思。
大家伙越听越不对劲，就凑在一起琢磨起来。以前咱戏院也没遇到这种事啊。怎么自打班子里死了两个人之后，就变得不对劲了。
难道说，咱戏院闹鬼了？
这样的结论，让玉兰班多少有些恐慌，但也只是恐慌而已。还是那句话，都是行里人，知道这其中的邪门之处，只要不去惹它就好，等她唱够了，自己就不唱了。
但让人真正恐慌的，还在后头。
有人发现，后台的戏服被人动过！
前一晚明明放好了的戏服，等第二天一早来看，竟然换了个位置。看起来就好像有人穿过了这身戏服，穿完过后，人家也没乱扔，而是好好地收拾回来，只是放的位置换了。
这里不得不多说一句，这玉兰班虽然在梧城挺有名头，但毕竟比不了那些大城市的大班，班子里的戏服行头也只有那么一套，平日里都是大家共用的，谁演这个角色，谁穿。
主要是这一套家当置办下来，实在是太贵了。这里打个比方，就说这戏服。好一点的戏服是不能水洗的，你在台上穿过了下来，更不能抓成一把，随便往哪儿一扔就算完事。
这样做的话，班主必定拿板子伺候你！
这戏服脱下来，得展开，晾在那儿，让它自然风干。实在到要洗的时候，也是往上面喷点二锅头，让后挂起来晾，让酒挥发。这样戏服上的汗渍等污垢，也能随着酒水挥发而去。
这戏服都那么矜贵，更别说其他头饰什么的了。
玉兰班最辉煌的时候，也只有百灵姐她那身行头，是她自己置办，自己私用的。而随着她香消玉殒之后，那一身行头，也作为她的陪葬品，跟着入了土。
现在整个玉兰班里，现在就只有一套。平日上台用过之后，都会小心翼翼地收拾好，放好。
即使是位置变了，也会一眼就看出来。
……
一开始，大家都还没在意，但多过了几次之后，人家觉得不对头了。
难道是进贼了？
看着也不像，进贼的话，肯定是直接拿走了，不会留下来。更不会仅仅是换了个位置而已。
这更像是有人悄悄的用过，然后归还回来的时候，摆错了地方。
大家伙儿纳闷了，是谁在乱动这些行头？
这时候，有人开始注意到，被动过的服饰都是属于旦角的。除此之外，其他角色的服饰都没被动过。
一想到旦角儿，大家伙都不免想到了小红月。小红月还未成角儿，还没有自己的家当，要穿的时候，也是与大家共用。只有等她在台上站稳了，这一套行头才属于她专属。待以后挣了钱，是否像百灵姐那样，置办自己的一套家当，那就是后话了。
以前小红月总是迷迷糊糊的，经常把戏服乱放。大家伙儿都宠着她，外加上没出什么事，就没怎么计较。
这么看来，似乎挺像是她的风格。
莫非……这大半夜在戏台上唱戏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