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好活儿，当赏！
“好！”
“唱的好，简直绝了！”
待百灵姐一曲唱罢，台下人纷纷报以热烈的掌声。即使是当初最不屑的人，现在也露出了狂热的表情。
这是对百灵姐最大的褒奖，也是对玉兰班的认可。
与此同时，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好活儿，当赏！”
这一声喊，仿佛激起了千重浪。人们纷纷掏出钱财，一个劲儿地往戏台上扔。有黄的，有白的，还有金的——也不知道是谁听高兴了，顺手摘下了手上的金戒指，扔到了台上。
如此疯狂的场面，把百灵姐吓得够呛。以往在乡间唱戏，也碰到过打赏，但大多是投点儿铜子儿什么的，场面也不是太热烈。乡里的地主老财吝啬得很，能落得几枚铜子儿已经大方的了。有时候几天的戏唱下来，还要跟你算计，东掰一块，西抠一坨，想方设法扣你的酬劳。
何老爷那次，已经算是最多的了。但现在的场面，却要比当初热烈到十倍百倍。
一时间，百灵姐有点懵了。傻傻地呆立在戏台上，不知所措起来。
也正是她这种入世未深的表情，更激起了看客们的保护欲，第二轮打赏又接踵而至。
不多时，百灵姐的周围，亮闪闪的一片，钱财铺了一层。
……
看到这儿，或许有看官要说了。把钱直接往台上扔，是不是有点侮辱人的意思？也没见演出的时候，观众们有这样的举动啊。
这就是当时与后世的不同之处了。
后世看演出，买票进场就行了，大不了送几个花篮或者其他礼物，以表示对艺人的喜爱。往台上扔东西，那基本上属于捣乱行为。
但当时的情况却不一样，场地小，容不下那么多的观众，比不得后世明星开一场演唱会，就是几万人的场子。
一张戏票才多少钱啊，还要各处分润，最终落到艺人手上还能剩几个？艺人的收入，主要还是靠着观众们打赏来的。观众们捧你，喜欢你，才会往台上扔钱，扔的越多，代表这艺人越红火。
看到这，是不是有点像后世的直播打赏？
还真差不多。
那时候的高门大户看戏，主家座位旁边，会站着一名下人，不做别的，就手捧着一个匣子或是托盘，里面装着满满的金瓜子。主家看得尽兴了，抓起金瓜子就往台上洒。
这时候，旁人也会跟着大声吆喝：
“好活儿，当赏！”
电视剧《大宅门》里就有这么一段戏，白玉婷苦恋名角万筱菊。万筱菊在台上唱戏，白玉婷一边哭喊着万筱菊的名字，一边往台上扔金银首饰珍珠项链翡翠玉镯什么的。
扔得那叫一个疯狂，那叫一个豪横！
到最后，连着托盘一块儿往台上扔——也不怕砸到了她的心头爱。
瞧瞧，这不就跟神豪们疯狂为主播刷屏打赏“飞机”、“火箭”一个样么。
不过啊，当时的艺人，还是会保持风度的。不会像后世某些主播那样，唱着唱着突然来那么一声“感谢乌鸡哥送的大火箭！”，人家自己唱自己的，唱完了径直就下了台。
谈钱，太俗气！
等人走了之后，才会有小厮上来，归拢起地上的各种财物。
等到最后谢幕的时候，还会拉出一张“金榜”横幅，上书打赏看官的名字，以及赏银的数目——这就有点儿榜一大哥的意思在里面了。
所以啊，这些个东西都是老祖宗们玩剩下的，只是换了个形式而已，并不稀奇。
到这里，忍不住要多说几句。这几年，只要网上一曝出某某主播的负面新闻，评论区总会有人在那儿呼吁：“建议取消主播打赏！”
实话实说，这就有点儿矫枉过正了。其实很多主播就靠着打赏过活，就跟很多传统曲艺行业一样，人家卖了力气，该他的！一旦取消打赏了，这行业也就败了。到时候你上去演啊？
主播里也有好的，咱不能搞连坐不是？
所以咱们应该谴责的是那些低俗、负面的表演。而对于那些真正有本事，有能耐的主播，还望诸位看官不吝奖赏。有诸位的支持，那些好的主播，好的作品，才能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
好了，书归正传，说回这玉兰班的首演。
百灵姐这一曲思凡，唱得台下观众魂牵梦萦。这第一折戏，算是唱对了，大家伙也打心里开始接受这个名叫玉兰班的坤班，也发现，原来这坤班也不全是滥竽充数，也有人是正经唱戏的。
于是乎，趁着中场休息的功夫，开始有人跑出戏院，呼朋唤友的来看演出。
见到这景象，戏院东家乐得合不了嘴。他以前没听过玉兰班唱戏，本是看在何老爷的面子上，才同意玉兰班进来唱一场。再加上有了这坤班的噱头，应该不亏。
却没想到，这玉兰班给了他大大的惊喜，唱的第一折戏就征服了观众。眼见得闻风而来的看客越来越多，戏院东家大手一挥，让下面人临时写单子，卖站票！
未曾想，到最后站票也卖完了，戏院外面还候了好多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面张望。这场面，戏院东家直看得两眼冒金光，心中开始思量起来，把玉兰班留下的可能性。
再说何老爷这边，也是与有荣焉。他是知道玉兰班有真本事的。但这个年代，坤班才出现没多久，北边倒是有几个名班子，但影响力也有限。在民间，大多都对坤班抱有抵触的态度，他也是拉下脸，才请到了几位有身份的人，来看这一场戏。
这些个有身份的人，自然不会跟普通观众挤在一起。他们都端坐在二楼，扬着下巴，摆出一副审视的态度。
但这一曲《思凡》确实唱得漂亮，也唱到了他们的心里。一改先前倨傲的态度，纷纷朝何老爷亮起大拇指：
“何老爷，这唱戏唱得漂亮啊。”
“您这可是伯乐啊。”
何老爷听得一脸喜色，到了他这个地步，钱不钱的都没什么，自己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听戏。有看好的戏班，更不吝出钱出力抬上一手。现在玉兰班能获得大家的赞赏，自己作为发掘她们的伯乐，脸上也有光。
况且，得到了这几位的认可，看来这玉兰班，前途远大啊！
……
外面的动静，也传到后台这边。其实在看到观众的反应之后，老班主就知道，这一场稳了！
于是趁热打铁，让艺人们赶紧穿衣打扮。第一台是百灵姐的独角戏，毕竟她是班子里的台柱子嘛。但一个好汉还有三个帮的，班子里不能只靠她一个人。这第二台是场大戏，玉兰班的其他艺人们，也该出来亮相了。
后台里正紧张准备着，包括小红月在内的几个学员，不用上台，便藏在门帘后面，偷摸着往外面看。只见得观众区的人越聚越多，忍不住回身过来，跳着脚朝大家伙喊道：
“又来了好多人。”
“火了，咱们火了！”
这几声喊，让大家伙更加的振奋。之前笼罩在头顶的压抑气氛，一时间也烟消云散了。
老班主点点头，脸上也露出了喜色，见大家准备的差不多了，大手一挥：
“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