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粥铺
“喂，朋友……”
陈初五见那人还守在早餐铺外面，忍不住招呼了一声。
还没等对方反应，铺子里的人先抬起头，一个个警惕的看着他。心里均在想：这后生不会是发善心了吧，他要把人引过来了，可就是一拖一串啊。你倒是发善心了，拍拍屁股走人，结果害得人老板生意做不成，这怎么算？人家也是小本生意，也是有家人要养的啊。
此子绝不可留！
那么……是先捂他嘴呢？还是直接把他打晕？
与此同时，铺子老板也操起了舀粥的铁勺子，视线在陈初五脑袋上打量，应该在思考到底该砸他哪个部位，用多少力度。
另一头，门外那人听到陈初五招呼他，顿时两眼一亮，爬起来就要往铺子里闯。眼见他这个动作，一时间，铺子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大家伙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头，隐隐有动手的趋势。
陈初五当然不会给他们机会，还不等那人踏进铺子，他下面的话就到了：
“你顺着这条街，直走，过了三条街，转右手，那边有块空地。大概巳时的时候，会有人在那儿施粥。”
那人脚步一顿，表情中难掩的失落。原来不是发善心，而是指别的去处。那块空地，之前他也去过，似乎没见着什么粥铺啊。难道对方是嫌自己守在这碍眼，骗他的？
但看对方的表情，又不像作假。于是试探着问了一声：
“小哥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今天新开的，是本城的一个善心人自筹的。现在应该在生火熬粥了，你现在过去，还能排个好位置。”
见陈初五说的言辞凿凿，那人终于信了。
连忙答谢道：“谢谢，谢谢！”
陈初五摆了摆手：“去吧，到时候多说几句吉利话。”
“行！”那人感激的点点头，大步地往陈初五所指方向行去。连带着旁边的一些灾民，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也站起身来，跟了过去。他们这一动，好像引起了连锁反应一样，不断有灾民从犄角旮旯里走出来，汇聚到队伍里，都去寻那个新开的粥铺。
眼见得铺子外灾民们接二连三的走过去，铺子里的人都松了口气。好在这后生不是发善心当烂好人。
这群人要是都挤进铺子里，那可就麻烦大了！
……
空地那边会有新的粥铺，还真不是陈初五信口胡说，而是确有其事。东家不是别人，正是咱们的老熟人，唐福禄唐少爷。
这事还得从昨天说起。昨天唐少爷来找陈初五玩，行到东城这边的时候，看到满大街的灾民，心中不免好奇，于是后来在跟陈初五聊天的时候，便谈起了这事。
陈初五当时也有点惊讶，唐少爷竟然不知道这些灾民的来历。当下便把走荒一事，详细的给唐少爷介绍了一遍。
这里就得介绍一下梧城这边的情况。一般来说，这走荒的灾民来到了梧城，一般都是在东、北二城活动。至于西、南二城，倒是鲜有走荒人进入，这主要是富贵老爷们眼窝子浅，见不得可怜人，便把他们统统赶了出去。
一来二去之下，就有了这个规矩。灾民们只能进东、北二城，也只能在这两个地方活动。
唐少爷常年在西、南二城出没，自然没怎么见过。以前倒是有所耳闻，官府筹措善款的时候，也是该出多少出多少，反正老唐家不差钱。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真正目见到这么多的灾民，咱唐少爷也还是头一回。
陈初五对走荒的描述，给了他极大的冲击，联想到这群可怜人，咱唐少爷善心大发，就想为灾民做点事。
但唐少爷从来没有赈灾的经验，脑子嘛……也是一如既往的异于常人。他冥思苦想了好久之后，终于想出了一个妙计——撒币。
说白了就是大撒银钱，给每个灾民一些钱，让他们自己去买吃的。
陈初五听了他这个主意，吓得连连阻止。
俗话说救急不救贫，这么多灾民，你见天的撒钱给他们，老唐家再有钱，也支撑不住啊。这种行为还容易养懒人，这就好比街头的乞丐一样，习惯了伸手向人讨钱的生活，久而久之，就不会去找营生了。
况且灾民不是乞丐，他们中的好多人，来梧城的目的，还是希望靠自己的能力赚钱求活。若是任唐福禄胡搞瞎搞，一个冬天过去，怕是要养出几千上万个“大爷”，这些人不事生产，尽想着不劳而获。
那对梧城，对他们都不是好事。
于是陈初五当场反对了他的想法，并对他晓以利害。好在唐少爷也听得进劝，知道了自己这“撒币”主意确实挺傻的，当下就绝了这个念头。然后就问陈初五，想让他给出个办法。
陈初五想了想，要不你就开间粥铺吧。给灾民们一口饭吃，一来不至于让他们饿死，二来嘛，肚子里有食，也能卖力气不是。
虽然这办法也会养出一批懒人，但这也是避免不了的，至少比直接给钱要好。而且陈初五相信，能跋山涉水，克服千难万险，来到梧城的走荒人们，是并不只想着来梧城当懒汉、乞丐的。
就如当初杨老汉他们。他们还是有期盼和念想的。
唐福禄听说了陈初五的办法，乐得直拍手，觉得这主意好。便当场拍板，要在东城开一间粥铺，为灾民免费施粥！
这才有了这间粥铺。
……
要说不说，这狗大户做事就是方便。
唐少爷一声令下，下面的管事、掌柜立马忙活了起来，当天下午就调配来了大量的粮食，然后连夜在东城这边搭起了粥铺。
至于为什么把施粥的时间定在巳时呢，原因很简单。毕竟是第一天施粥嘛，咱们唐少爷怎么能不出来露个脸，亲自舀第一勺？
就算唐少爷没想过这事，下面的人也会很自觉的安排上，毕竟富家大少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溜须拍马之辈。
不过咱唐少爷起得晚，每天不睡到中午不会起来，为了这事，还特意早起了呢。顺便说一句，他倒是邀请了陈初五，但被他回绝了，这可是咱唐少爷露脸的时候，他就不过来抢风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