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死不悔改
馄饨铺没了,许家老两口半辈子的心血,一朝回到了从前。而烂赌榕梦想的玩一把大的翻本,也成为了一个笑话。
但生活还要继续啊。
还好手艺还在,许老爹只得重新把当初卖馄饨的挑子找出来,如几十年前那样,沿街叫卖。
可怜许老爹都六十多岁了,却还要受这样的苦。
诸位,那个时代可不像后世。因为长期吃不饱饭,营养不良,百姓们的寿命要比后世短的多。拒后世的一项统计,民国时期老百姓的平均寿命,仅有三十五岁。当然了,那其中是有战乱与饥荒的缘故在里面。但普通老百姓,也就活个四、五十岁就差不多了。
许老爹能活到这个岁数,还是因为有那间馄饨铺撑着,生活条件比一般人好得多。
但六十岁的身体,哪儿能跟当年一、二十岁比?就这么强撑了两年,许老爹终于撑不住了,一闭眼,撒手人寰。
而在这两年之中,烂赌榕依旧烂赌,只是家里没那么多钱财,赌得小一点,但赌瘾却从未戒掉过。
许老爹死后不到半年,许夫人也跟着走了。
临死前,她拿出了一个小布袋子,交到烂赌榕手里,嘱咐道:“儿子,娘走了之后,就没人再照顾你了。这是咱家最后的家底。先前你要钱要得再凶,恨不得出手打你爹,我们也没有给你,而是选择隐瞒了下来。就是害怕我们走后,你没有着落……”
许夫人话说到这儿,缓了好长时间,然后用力抓着烂赌榕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现在我们走了,以后这家就你一个人。这钱你拿去,可千万不要再赌了,这是爹娘给你留的最后的本钱!”
烂赌榕抹着眼泪道:“娘,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再赌了。这钱我留着做点小生意,肯定饿不死的。”
“那就好,那就好……”听到儿子的承诺,许夫人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至于烂赌榕以后是浪子回头,把钱拿去做小生意,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她也没办法左右。反正他们两口子的责任已经做到了,至于烂赌榕,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
草草操办好母亲的身后事,烂赌榕很难得的规矩了几天,没有再去赌坊。
主要是他自己也不傻。
知道现在爹娘都离世了,自己再也没有靠山。若是把钱都赌出去,恐怕连吃饭都成问题。
许夫人留下的小布袋里,除了几十块大洋之外,还有几个金戒指。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若真像烂赌榕说的,拿去做点小生意,也够他下半辈子生活了。
烂赌榕兜里揣着钱,就在街面上溜达了好几天,寻思着做点什么生意。
但问题是他长这么大,一直在父母的庇佑之下过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哪儿懂什么生意?况且他也没有唐少爷那样的运道,随便盘一个砸盘生意,都能做得红红火火。
反正溜达这几天下来,不只没有想法,反倒是因为好些天没有去赌坊,心里面像猫爪一样难受。只觉得骰子、牌九的影像,在眼前不断划过,晚上做梦的时候,也总在赌坊里打转。还不止一次地梦到自己在赌桌上大杀四方,把这些年输出去的银钱,全赢了回来,还赎回了自家的店铺。
梦里面,自己带着大把钱财,赎回了铺子。
那馄饨铺还是记忆中的模样,铺面并不算宽敞,门口摆着一个煮馄饨的大锅,锅里烧着热水,白色的蒸汽从锅中升腾出来。恍惚间,他看到他爹娘从雾气中走了出来,笑吟吟地看着他。
一切,好像从前那般,似乎从未发生过改变……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有好多天。每次梦醒,都令他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烂赌榕觉得,这应该是老天爷对他的指示。就如赌桌上连开十三把“小”,总得开一次“大”吧。
自己已经跌倒谷底,也应该触底反弹了。
既然老天爷都提醒他了,还做什么小生意啊,必须去一次翻盘啊!有句话不是说,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站起来吗。
于是乎,烂赌榕带着父母留给他的最后本钱,信心满满地再一次进入了赌坊。
而结果,再一次令他大失所望——原来连开十三把“小”并不是终点,还能开第十四把!
……
之后的日子,烂赌榕彻底抛弃了念想,每日流连于赌坊之中。
家里能卖的东西,都被他卖了换钱,贡献给赌坊了。就剩下一个自住的小院,也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显得破旧不堪。
他不是没想过把这小院卖出去。反正他都把赌坊当成家了,这个家要不要也无所谓。
奈何北城这边的房子本身就不值钱,好不容易找到买主,人家进来一看,好家伙,破败成这样了。买回来还得花钱修缮,还不如买块地重新起房子呢!
再说了,据说这院子风水也不好,出了个烂赌鬼,好好的家业全给祸祸出去了。现在许家老两口驾鹤归西,就只剩这烂赌榕,看这模样,也差不多了,更不可能有子嗣一说。
这老许家,基本上可以说是绝户了。
买下这地方,相当于买了一处绝地。为了子孙后代着想,还是另选一处良地吧。
于是乎,这间小院,就一直砸在烂赌榕的手上。
至于他呢,成天厮混在赌坊里,没钱怎么办,那就看着人家赌呗。赌鬼嘛,亲自赌不了,围旁边看看心里也舒服。那赌坊里也不缺他这样的人。
或许有人要问了,那他吃什么?
这个倒不难,赌坊里帮人跑个腿儿,掺茶倒水什么的,都能得点小钱。人家赌赢了,帮忙吆喝几声,道个喜,别人心情好也会随手赏他几个,也能换俩馒头吃。
手上余钱多的时候,还能亲自下场耍几把,算是过过手瘾了。
再说了,身上没钱,赌瘾又犯了该怎么办?不是还有赌坊吗。赌坊是可以提供借债服务的。
反正他常去的几间赌坊,都是挂了号的,再加上利滚利利上利,他在每家都欠了一笔不小的债务。
这债务欠的多了,赌场的打手就该找上门收债了。但他又拿不出钱来,迎接他的就是一顿暴打。
隔三差五的都要来这么一遭,几个赌坊的打手,轮番来揍他。揍完之后,放几句狠话:“再还不上钱,就把你怎样怎样!”
结果呢,还不是那样,打手们依旧来收账,收不了就依旧是一顿暴揍。
这仿佛成了一个惯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