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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三友来,两友亡

书名:黑袍妖师本章字数:2162

第二天徐贲出去犒赏将士,其余人留在府中。都是文人,吟诗作对,出口成章的。施寻完全插不上嘴,就跟唯一文盲王母唠嗑。两人说到小时候的各种栗子吃法,都忍俊不禁的。

下午柳儿出去了,还是说她要去见一个人。施寻心下疑惑,柳儿既然在南京有朋友,为什么还因为涂节给的一笔钱,而把自己卖给胡惟庸呢?

但她没明说,任柳儿走了。

也有过想法,柳儿这三不五时地消失,会不会根本不是见什么朋友,而是有其他的事情瞒着他们?但最终,施寻还是凭着自己对柳儿的好感,相信了她。

晚上,徐贲一张脸骂骂咧咧地回来。一落座到几个朋友间,就开始挤眉弄眼地说他的副将,这不好那不好的。王母正在收拾茶水桌,边收拾边教育徐贲,说他都是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哪里像个统帅三军的大将军。

府上是有下人做这些活儿的,但几人感情特殊,不想外人靠近,王母又见不得乱,就随手收了起来。

徐贲支出下巴,冲着王母一脸超级无赖道:“呀!我在我兄弟面前都不能讲了啊!我在沙场步步为营,刺刀见红,怎么着,难道回家了还要剑戟森森的?”

王母撩起桌上的抹布就给他扔过去。

徐贲眼疾手快,捏住抹布高举着手,得瑟的模样好似在说,我伯母已经三天没打我了!

突然“啪”一个巴掌甩到他的后脑勺上,张羽厉色道:“这么能耐,有本事跟你的副将直接开干啊!”

众人:“……” 

开怀大笑。

第三天王宾就收拾东西要走了。逃亡的这三个多月,母子俩没一天心安过。这时候都盼着早点回到常州,去还卷,去道歉,去追求向往中的一身轻盈。

一行人把他们送到门口,徐贲给他们配了豪华马车,还有士兵护送。施寻拥抱王母,把王母扶上马车。然后看着王宾,本来想好的要道别的话,这时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不知不觉间,眼睛还又是雾蒙蒙的。

“哈哈哈哈,你打不到我,打不到我!”

那个蹿到栗子树上扭屁股的小男孩,他又要走了!

“怎么了?这社会上认识的第一拨人,让你失望了?”看出她不舍,王宾也不舍,用玩笑语气掩饰。

施寻一掌推到他的肩头去,把在场所有人都逗笑了。

“王宾,再见!”吸一吸鼻子,手再在他肩头轻拍了两下,是鼓励,是祝福。

王宾会到意,唇紧抿,向送行的众人低头一下。随即上马车,车夫扬马鞭,又荡起一路仆仆风尘。

马车已经消失不见了,几人还站门口朝离开的方向看。张羽两手环抱在胸,歪着脑袋,闷闷道:“这戴思恭会原谅他吗?”

“会呀!”施寻答道,本是想给几人吃定心丸的,不料话出后自己竟是浑身战栗:“张羽?”

她这一惊一乍,就引得独闇和徐贲都朝他们两人看。张羽还是抱着胸,歪着脑袋,看着她:“……啊!”

“你不跟他们一起走吗?”他们不是在安徽相遇的吗,一路来南京会儿时好友的,怎么不一起走?

“我暂时不走啊,大将军找我还有事。”

大将军?旋即反应过来,看徐贲:“你们有什么事?”

某些军中之事不方便讲,徐贲犹豫一下,没吭声,转身朝府中走了。

张羽奇怪地看施寻一眼,也跟进去。

“怎么了?”独闇凑近施寻的身,轻声问。

施寻看着独闇全然不知情的脸,她该怎么告诉他,洪武十三年,他的三友来,两友亡?

府门口有站岗哨位,怕被听见,施寻把独闇拉进屋,还把门也关上了。

“独闇,你还想要扳倒胡惟庸吗?”门关后施寻就立于门后,架势特别严肃认真,还潜藏着一点上次在松江客栈的担忧。

独闇看出,两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又在担心了?”说后手指在她肩上捏了捏,宽慰道:“别多想,你安心等你的方孝孺就行,过两日带你去见他。”

“是通过徐贲?”

“是。”

徐贲果然参与进来了!

施寻纠结片刻,道:“独闇,我是知道很多事情,但我知道的不一定就绝对真实。历史是胜利者撰写的,或为权力,或为政治,难免会把某些事件弄出偏差。朝廷确实要废除千年权相制度,涂节也确实是关键人物,但胡惟庸的谋反和通倭却不一定,有可能只是一种政治手段而已。”当时她因为柳儿的事气疯了,才脱口将自己在哪本野史上看到的胡惟庸通倭的事情说出。野史有时是最真的事实,但有时又是捕风捉影。

谁知独闇超淡定:“所以你是想说,你说出的那三点,不一定都是真实有效?丞相的罪过,也并不是到那个地步?但是你也说了,朝廷要动的是千年权相制度,从如今的诸子封藩也可以看出来,这是皇权和相权之争。所以,丞相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是的,胡惟庸的结局,已经注定了!即使胡惟庸现在死掉,朱元璋也会照常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他会再养一个丞相,让那个丞相再次权倾朝野,最后大动静废除,将权力全部揽入皇家手中。何况现在胡惟庸没死,还不舍得辞官隐退,就算胡惟庸立马隐退,朱元璋也不会答应,好不容易养得那么肥,还没割肉呢,怎么可能让他退?

施寻佩服独闇对此事的理解透彻,可想到徐贲张羽即将丧命,心头就还是很不舒服。那种不舒服就跟曾经对待高启的心一样,于心不忍,又无可奈何。

是,历史的滚滚巨轮无人可以阻挡,可他们都是独闇的朋友啊! 

“独闇,反正我们已经出相府了,要不你就不管了吧?”在相府的一个多月,胡惟庸并没有限制他们的自由,只是出行有人跟着,相府各个门口被人把守着。现在既然已经出来,有徐贲的护送,他们离开南京不是问题。

“我们是可以走,但是徐贲呢?你也说了这个案子牵连很大,丞相举荐过我,朝廷难免不把徐贲想象进去。何况上次燕王来,还刻意提到徐贲好几次。”

徐贲是朝廷的人,不可能像他们这样一走了之。施寻捧上额头,脑中资料库快速扫描。徐贲确实是今年有牢狱之灾,可好像跟胡惟庸案子没关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