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铲除一路荆棘
朱棣这头,手下回来禀报,说一路跟踪到边境,看到有两个人将独闇救起,独闇应该无性命之危。
“知道了,去吧。”朱棣还在书房,一夜担惊受怕睡不着觉。得到这个消息,总算是松了口气。只要独闇能活着,不管残疾,活着的就行!
他也不敢再跟朱元璋去正面硬刚,要朱元璋放了施寻,因为晚上的时候还得到了一个消息,太子师宋濂也被抓了。原因是胡党的人供出宋濂的儿子曾给胡惟庸送过礼,朱元璋到底,还是连两代帝师宋濂都没放过,又怎么会听他的个人求情?
但是朱棣是下了死决心要把施寻放出去的,想了许久,终于有了一计。
第二天一早,朱棣去到东宫。朱元璋抓了太子师,东宫太子肯定会有所动静。他想在用自己的计策之前,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可打听的。
谁知刚走到文渊阁门口,就听到朱元璋和朱标的争吵。
朱标:“就连宋濂,还给父皇您当过老师的老夫子,也成了胡党了,您不觉得这很荒谬吗?”
朱元璋大声斥道:“你不能被个人感情所左右,宋濂的儿子可是给胡惟庸送过礼!”
朱标立即反驳吼:“那跟他有什么关系?您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听人倒戈一说,然后就随意地杀人吗?是,您能杀人,但是能杀得服人心吗?”
朱元璋:“……”
朱标:“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三顾茅庐把人家请来住进礼贤馆?父皇,儿臣现在很怕您,真的很怕,您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父亲了!您现在心狠手辣,连宋濂这样的谦谦君子都不得好报,那人间还图什么?”
朱元璋:“……”
朱标:“父皇,他是你我的老师,终生不忘师教,祖先供奉的牌位上,也是天地君亲师一说啊!”
朱元璋:“……”
朱标完全占尽话头,朱元璋几次都没插话的余地。在众多兄弟中,也只有朱标敢这样跟朱元璋说话,朱元璋也乐意惯着他。
门外的朱棣深呼了一口气,继续听。里面一时没动静,等了会儿,朱元璋终于说话了。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溺,朱棣从未听到过。
“标儿啊,爹知道你伤心,所以一早就过来看你。你也别担心,等这阵风头一过,爹就找个理由把宋濂打发了,不会真杀他。
还有啊,什么杀不杀得服人心的,爹杀的都是些贪官污吏、骄兵悍将。
标儿,你心性纯良,不懂权谋,不善机变。爹要在有生之年,把那些但凡会威胁到皇权的荆棘铲除干净,把大明江山打造得齐齐整整,留一个祥和的天下给你打理。
到时候啊,你就找几个驻国大臣,还有你的那些兄弟们,还有秦王燕王他们,安内攘外,足可以做个太平皇上了。这恶名,由爹来背,清宁,给你!”
那声音当真是好柔啊,溺爱到骨子里一样,朱棣非但没听过,连想都不敢想。
后面他们还说了什么,朱棣就没听进去了。只觉得有股凉意穿透身体,刺进骨中。
后来不知是怎么的,恍恍惚惚就走开了。走到宫门上,看着底下已被打扫干净的地面,彷佛还透着昨日里那人留下的,一路亮闪闪血迹。
深眸里有几丝红线,衬着发黑的眼圈,眼底流出莫名的哀伤。
一会儿后,贴身手下走上来,凑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她怎么知道的?”
“是,十公主。”
“……”
朱棣走过斜廊到西暖阁,在门口,先听得一串劈里啪啦的声音。
合眼叹息,撩开珠帘,对着正在拉架的两个宫女道:“你们退下。”
“燕王……”
“退下!”
俩宫女快碎步出去。
朱棣视线在地上快扫一圈,桌椅板凳摔得到处都是,枕头被褥和水杯掺杂在一起,整个屋子一片狼藉,都无立脚之地。
“你做什……”一瞬出人意料的重力过来,他被抵到墙壁上,施寻一只手臂封住他的喉,一只手上拽着一把剪刀,刀口恶狠狠地对着他的脸。
“朱棣,你这个废物,你连自己的谋士都保护不了,你算什么燕王!”
“把刀放下!”
“都是因为你,才让他遭受毒刑!你无缘无故抓我做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带到宫里来?我不是你们这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跟我有什么关系??”
“把刀放下!”
“教了你几遍的方法,你还是保不住他!朱棣我告诉你,你最好是盼着他好,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会后悔一辈子,后悔一辈子!”
施寻头发凌乱,双目恶狠如狼,越说越气,一个刀尖就给朱棣刺过去。
已无理智,朱棣不想再跟她多说,一个女子的力气当然拗得过,猛一移身,顺道使个力,剪刀就被扔到了那片狼藉里。
没了武器,就像没了那口吊命的呼吸,施寻空手赤拳挥过去:“废物,你个废物!留着你有什么用?留着你有什么用?!”
其实施寻骂的也是自己,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存在的目的。和朱棣一样,朱棣空有藩王的身份,她也空有一身历史的学问,可是还是连心爱的独闇都保护不了。
就像那句已经用烂了的话,我知道结局,但不知道这过程。
声泪俱下声嘶力竭道:“你到底抓我做什么?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我每次都要自己看开一点,我每次都避开你作的那些孽,可是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你连自己的谋士都保护不了,他对你是有功的,有功的!”
“够了!”朱棣反手拽住施寻的胳膊:“不要闹了!”
“一介草民,被逼得夹在中间,还是皇权和相权。他是怎么过来的?他是怎么过来的??”施寻哪里会听,体力掰扯不过,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捧住脸,嚎啕大哭。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我就要看看我一个女人能威胁到你们朱家什么!”
字字句句都是声讨咎责,朱棣根本无言反驳,只觉得心在滴血,人在眩晕。
“你滚!”施寻突然抬头,就地抓上一个枕头给他砸过去。砸了一下还不解气,又是抓起什么就砸什么。
“施寻……”
呼喊根本没用,这时候的施寻就跟疯了一样!
“行!”朱棣倒也想通了,原地站着,身子不动,只是头在遭受每一次袭击时,本能地歪着点躲。
突然“啪啦”一声,扔过来的是一个本就被砸碎了一些的琉璃杯,碎了的杯子边角,擦过他的额头,瞬时一道鲜艳。
那道鲜艳总算让疯了的施寻恢复了一丝理智,而她自己的手上也是满指是血。她再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皮子,让痛给自己再注入一份清醒。稍后,两手再度捧住脸,头扎在弯曲的膝盖里,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