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噩耗传来
去见姐姐。
风轻无雨,大树垂着头,小草弯着腰。
独闇赶着车,马步声响在黄色树林里的一条小道上。
姐姐夫家的住址一直没有变过,这一趟去还是要两个小时。
施寻和保儿在车内,保儿撕着手里的宣纸边角,施寻将一个青丝囊系在他的脖子上,长度正好落在他胸口的柳叶胎记处。
这缕青丝是柳儿留下的,和遗书放在一起,施寻一直都小心保存着。
“保儿……”施寻唤了唤,想说什么,又咽下去了。
保儿太小,不解人间爱恨,没有必要。
“娘亲,这是什么呀?”有了新玩具,保儿丢下宣纸,捏着脖子上的东西问。
“这个呀,是娘亲的头发。”施寻捡起宣纸,将保儿拉进怀中。
“头发,嘻嘻。”保儿朝着发丝亲一口。
“是呀,是保儿的娘亲的。”施寻抚摸着保儿的小脑瓜,不由胸中感触。
她自己就很小的时候没了母亲,几乎没有体会过母爱。母亲也没给她留下什么东西,成长路上多少悲欢事,让她想要睹物思人都没法。
她肯定会给保儿全全部部的爱,可是毕竟啊,保儿是柳儿的骨肉。她给保儿戴上这青丝囊,是希望保儿在以后的成长路上,点点滴滴,都可以跟他的亲生母亲,魂魄相依。
唉,柳儿啊,柳儿!
越想越揪心,施寻吞口气,看手中宣纸。
纸上本来是独闇起草的西涧湖周遭的路线,已被保儿当玩具涂鸦,皱皱巴巴,乱七八糟了。
施寻知道,独闇最近都跟席应真在研究她的手链。席应真故事中的主角,就是她实验室的小张,已经暴毙了的阳光大男孩。
他们研究出来的结果,是需要去海外寻找电,这点施寻没有疑义,只是这年头朱元璋实行严格海禁,根本不可能有人出得去。
那么就只有开垦第二条出路了:继续寻找手链。现在施寻还在这里,就说明她的手链还有电。独闇是想用她手链中的有电的电池为蓝本,同席应真一起想办法延续电量。
这点施寻也没有疑义,因为再没有第三条出路了。
独闇一直都在努力,要把她留在这里,看着纸上路线,施寻心下不禁暖暖的。
“来,下车吧。”马步声缓缓停止,独闇栓起帘子,先把施寻扶下去。
然后再把保儿抱到马车边缘坐好,打开木桶饭盒,溺笑着说:“保儿,我们先吃饭咯。”
赶路了一小时,保儿该饮食了。
夏日,出发时准备的瘦肉细米粥没凉,这时候吃温度刚刚好。
施寻伸伸懒腰,大致扫了下这停靠的地儿。
道路两旁,田地里成熟的谷物略显沉重的垂着腰,岸边有些许苇草丛,草丛中有几只跳动的蚱蜢,发出微弱的鸣声。
再仰头,看到湛蓝天空中飞来一只飞鸽,在他们的头上盘旋两圈,似乎在闻什么味道。
施寻身上还带着独闇送给她的香草瓶子,飞鸽明显是在辨别。
“那边啦。”施寻朝着独闇的身影指,不由笑着,小飞鸽是迷糊了吗?
飞鸽翅膀闪动两下,停到独闇的肩膀上。
“我来吧。”施寻接过独闇手中的碗勺,继续给保儿喂。
一会儿后,她温柔喂饭的手指突然顿住,甜笑着的脸上也发麻不断,心中一凛,空气中飘来的都是恐惧的味道。
猛地回头,看到独闇震惊又呆滞地盯着手上的小纸条。
“独闇……”施寻放下碗勺,快步到他身边去。
“独闇……”她已经猜到了,可是怎么才猜到,这飞鸽这时候传来的,是噩耗啊!
人固有一死,或生老,或病疾,或罪孽,或冤屈。可是为什么,姚独闇身边的那些好友,都死得既冤屈又惨烈?
高启因“龙蟠虎踞”四字,身子被斩成八段;徐贲被副将弹劾犒师不周,朝廷睁眼闭眼,任由副将暗地里埋伏,将他乱箭射死;而张羽,没有罪名,就是被人偷偷绑着,投江喂鱼……
当然,独闇此刻还不知道张羽的死状,这飞鸽是徐贲死后,张羽发出的。
独闇现在受到的震撼,仅仅是徐贲被小人陷害,被乱箭穿心。没有人再给他用飞鸽报信了,说张羽已在徐贲死后的当日夜里,就被朱元璋命人将其绑住,投江喂鱼。
“独闇,你听我说……”施寻拉起独闇的手,着急地努力地想着措辞。
然而就在这时间,她看到独闇眼中突然出现了慌乱的神情,耳后彷似传来一股旋风,又冰又锐,然后身子就被独闇一把抱住,转了个圈,嘴里叫着:“小心!”
胸脯被剧烈一撞,一支利箭插在了独闇的肩背上。
施寻花容失色,看着独闇皱着眉头,“啊”地闷叫了声。
接着又是熟悉的冰锐旋风声音,施寻惊叫:“独闇!”
那旋风声音来源,还是那个方向,正对着独闇的后背。
施寻正想要将独闇推开,独闇却是搂住她的肩,抓着她一同往后仰。两人的身子都往后弯曲,羽箭只是从他们的脸面上擦过去,躲过一次。
“你没事吧?”立身后独闇紧急问。
“没事……”施寻还处于惊吓中的喘息,目光一怔,又叫:“小心!”
第三支箭又来,独闇仍是一手抓着施寻的肩,两人一同往后仰,但是躲避的那时间,独闇的另一手,却是横接在了第三支的箭杆上。
一连三箭,看这速度,是一人所为,独闇已经在慌乱中恢复了冷静。
果然,第四支箭就发射得迟了些,明显是射箭人对这状况有惊。
独闇手握箭杆,抓着施寻,原地不动,目光敏锐地四下扫射。
突然听得一丝动静,独闇耳朵一震,眼珠一移,猛地避身,躲过第四箭。
同时间,他也看清了那个藏身在树枝上的黑影,将施寻松开,手中箭朝上一甩,箭镞钉在了黑衣人的大腿上。
黑衣人滚地,炸在落叶里“嘭”的一声,肩上背的那框羽箭支散在四周,其中一支钉到马蹄子边的泥土里。
马受到惊吓,嘶鸣一声,突然起速,将本是坐在马车边缘的小保儿,身子一下子就后仰着滚进了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