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启动会
我在心里默算，每年出意外的概率是0.046%，那么不出意外的概率就是99.954%，99.954%的1000次方……我掏出我用了几年的手机，打开计算器。
“63.12%。”我说。
“2000年呢？”老魏问。
“39.84%。”我说。
“现实情况会比这个更低，你知道的，这中间还有战争，自然灾害，总之一个古神想安安全全地活到今天，那太不容易了。”
“您是说，真正的那位古神奎木狼已经死了，现在这个人是继承者。”我问。
“从概率上，非常有可能，而且他长相也不老。”
“那他是个假冒的了？”
“当然不是。”老魏打游戏非常投入，两眼直勾勾盯着屏幕，双手操作得飞快，“他有星宿管委会的认证书，身份证也标明了，是货真价实的奎木狼。”
“那他是不是古神奎木狼有什么影响吗？”
“没什么影响，你不是对神、对血统值很在意吗？我就是告诉你，古神也会死，古神也有需求，古神也得找我们干活儿。”
老魏的屏幕上出现大大的“你战败了”的字样，看来是输了。
“2.9，已经很高了。”老魏转头看着我，嘴上挂着邪魅的笑，“至少比我高。”
“你？”
“我只有1.7。我就是在神星白干了半年的实习，又被试用合同套牢了半年，才来到易神。”
“呃……我当时还以为你在嘲笑我。”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曲解了老魏的意思。
“我是在嘲笑你啊。”老魏一本正经地收起表情，“笑你和当年的我一样，崇拜神星，义无反顾。”
我回想起在大学里的岁月，营销学专业的课程表里，神星的客座讲师经常出现在必修课的讲台上。广告学理论，搭配着神星的思维方法论。传播学理论，搭配着神星经典案例讲解。市场调研学，搭配着神星流程运营图。我的专业知识体系无处不充斥着神星的影子，它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名叫“去神星上班才是归宿”的种子。
“那易神呢？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工作？”我问。
“因为有工资啊，还能因为什么？”老魏又开了一局，盯着屏幕的眼神又锐利起来。“你也别想那么多，没什么意义。看上去是你在选工作，其实神星也好，易神也好，有没有你，并不是个问题。”
我自惭形秽地低下头，在此之前的几分钟里，我的确还在琢磨去神星会不会是更好的选择。
老魏集中精神打游戏，没再说话，我也没敢打扰，随手翻起茶几上一本破旧的红皮书。那本书名叫《活着的证明》，作者叫路易三万。
翻开第一页，满张的空白上赫然只印着一句话：
“创造易神，是我活着的证明。”
再翻一页，满张的红纸上有一个上半身的人物画像，素描的，线条很黑很粗，是个长头发、眼神很不屑、看着也没什么精神的男人。旁边有小字写着：路易三万，易神创始人，著名广告人。
敲门声响起，前台进来对老魏说：“魏总，人齐了，开会吗？”
老魏的战斗正在高潮，迟钝了5秒，答道：“开。”
前台冲我笑了一下，很甜美，她的眼睛像两条柳叶，细细长长的，非常特别。
“那是我们老板的书，老板特别喜欢人界的一首叫《三万英尺》的歌，所以取了个艺名叫路易三万，你拿去看吧，公司还存着好多。”老魏退出游戏，拿上记事本，示意我跟着他去楼下参加会议。
“老板平时不上班吗？”我悄悄问。
“老板消失了，好久没见着他了。”老魏回答，“要是再找不着，街道就要来填报失踪人口了。”
我看了看手里那本《活着的证明》，耳边响起东瓜的话。
会议室并不是个独立的房间，公司并不大，楼下除去公共办公区，还剩一个角落放着一张会议桌，此刻已经坐着两男两女四个人。
“开始之前我先介绍一下，这位是新入职的员工，叫……倦之。”老魏对大家说，“倦之，这几位是大麦，荣姐，平哥和雪姨，都是公司的主力精英，你后面就跟着雪姨，多学点东西。”
我立马给大家鞠了一躬，说：“请各位前辈多多指教。”
四位精英并没有搭理我，老魏也没有等我礼毕，直接拿笔在白板上写画起来。
“现在开个启动会，是上午刚谈的客户，二十八星宿之一的奎木狼古神。我把情况简单说一下，然后分工，尽快出方案给客户提报。”
老魏在白板上刷刷画了几条线，开始边说边写。
“二十八星宿，一直由二十八星宿管理委员会进行统筹管理，数千年来始终是以集体形象出现，品牌也是落在二十八星宿这个统称上。但这个管理组织体制过于陈腐，效率低，思维僵化，跟不上时代。早几百年，人间的供奉还能维持其运转，但眼下早已入不敷出，形同虚设。星宿官没有收入，只能吃天庭低保，管委会还不允许他们自己出来接活创收，在古神圈里属于名气很大，混得很差。现在天庭纷纷在搞体制改革，星宿管委会在星宿官的抗议和争取下，也在进行市场化改制，对星宿官自行出来创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奎木狼作为二十八星宿里还算有点人间知名度的，就率先下海了。”
“那他肯定没钱做广告啊。”那个叫荣姐的人说道。荣姐是个很精致利落的女人，年纪不大，披肩的长发，小麦色的皮肤，皮衣皮裤紧裹着身体，显现出傲人的曲线。她穿着长筒皮靴翘着二郎腿，半露着黑色的长筒袜，在那个叫大麦的男人身侧不停地晃动。
“是的，他没钱，但是愿意签保底分成，供奉进共同账户，我们直接核算提点。只要广告有效果，还是有利润空间的。”老魏继续在白板上写着，“我再说一下分工。雪姨你带着倦之负责市场调研，荣姐和大麦你俩负责定位策略，平哥你负责渠道。一周内，我们要有成型的方案给奎木狼提报。所以，明天就要进行第一轮创意会。”
老魏把笔丢在白板旁的篮子里，转身双手撑在会议桌上，义正言辞地问道：“有没有信心？”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