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琼霄

我们抵达三清路15号的时候，天下起了雨。蓬州市这个地方只要一下雨，空气中就会夹杂一种奇怪的味道，仿佛是是汽油浇在地里长出的青草，既有些大自然的清新又裹着工业的难闻。

三清路15号是一栋比较老的五层建筑，用灰白色的石头搭建，门和窗都是拱形的，带着复杂的花边和黑色的铁栏杆，看着很厚重。这栋楼有很多墙面已经泛黄，坑坑洼洼的展示着岁月的痕迹。建筑的一层沿着马路，是一排成衣店铺和蛋糕店，门头招牌都是好几种文字，看上去价格不菲，上面四层是一家酒店，名字叫Oriental station东方车站。

可能也是因为用了大量的石材建造，酒店里的采光不是太好，但是灯光布景很高级。错落有致的暖色射灯精巧地洒在雕塑和油画上，令人感到置身于艺术的画廊。服务生都穿着小马夹、打着领结并且梳着光亮的头发，路过我们身边时会礼貌地点头示意。

我们按老魏给的信息，来到4楼410房间，敲了敲门。

门开了，老魏探了探头，见是我们，拉开门让我们进去。

这是间套房，不仅有一张巨大的床，还有一个半独立的会客厅。

沙发上坐着一个半老的女人，清瘦的身型，盘着头发，妆容精致却不显得浓艳。她穿着淡紫色连体的长裙，裹着披肩，细长的手指夹着根烟，看上去有些疲惫。

“琼霄姐好。”众人对她问好。

琼霄仙姑点了点头，挤出一丝微笑，掐掉手中的香烟。

“坐吧。”老魏示意我们自己找位置，“那边儿有凳子，不够坐就搬过来挤一挤。”

“魏总，说说吧。”琼霄仙姑拿起沙发旁的电话，按下一个按钮，“410房间，麻烦送一打气泡水，一打啤酒，一壶茉莉花茶。”

“那我说一下情况吧，事情比较紧急。”老魏说，“你们都知道琼霄仙姑是三霄娘娘之一，她是姐妹三个的老二，老大是云霄娘娘，老三是碧霄娘娘。在人界传说中，三霄娘娘是三姐妹，而在神界，她们三个也的确是三姐妹。”

老魏喝了口水，继续道：“一直以来，三霄娘娘都是团体品牌运作，六年前，琼霄开始做自己个人的推广，逐渐脱离了三霄的活动。昨天，云霄和碧霄突然找到了琼霄仙姑，要求她停止以琼霄个人名义的品牌推广，归还六年来从三霄娘娘的供奉收益中分走的部分，并且赔偿团体品牌的损失。”

听起来像是个广告的事，又像不只是广告的事。

“如果琼霄不同意的话，她们将向法院提起诉讼，并通报神祇管委会要求将琼霄除名。”老魏进一步解释，做了个无奈的手势。

“大姐和小妹这次是有备而来，我们几年都没有什么联络了，没想到一见面竟然是兵戎相见。”琼霄低声道，她的声音很轻，吐字柔和，听着很舒服。

“法院会支持吗？是不是应该先咨询下法律人士？”雪姨道。

“我问过律师了，律师的意思是以目前掌握的情况，法院未必会支持她们的诉求。三霄娘娘并不是合约团队，我们本身就是姐妹，不存在签合同组团体的过往事实。三霄的团体收益本来就应该有我一份，我没有强求她们给我分成，也没有承诺任何义务，所以也不存在所谓归还的说法。其实就算要归还也没多少，那点儿收益都不够喝两杯。”琼霄露出不屑的表情，伸手又取了一支烟点着。

“那还怕什么？要起诉让她们诉就是了。”雪姨说。

“没那么简单，我说了，她们这次是有备而来。”雪姨伸出烟盒递了一圈，没有人接，又收了回去。“律师说了，这几条诉求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们如果诉求分走我个人推广的供奉收益，我的损失会很大，败诉的可能性也会存在。你们知道，三霄娘娘虽然有稳定的朝拜量，但因为是团体，其实并不赚钱，每年从三霄得到的分红非常少。而这两年我个人的收益已经比较可观，她们一定是察觉到了，眼红想分走一杯羹。琼霄源自三霄，不能说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法院认定琼霄的品牌依赖于三霄的品牌，那收益自然也有一部分是属于三霄的。”

“另外，神祇管委会虽然不是法律部门，但作为行业协会，一直是反对单飞，破坏团结的行为，如果管委会真对琼霄进行除名，那直接就将琼霄的收益断了根了。”老魏说。

“就算管委会没有进行除名，这件事也会给琼霄带来巨大的负面舆论压力。”大麦补充道。

“云霄和碧霄是想通过这种方式，逼迫你做出让步，让出收益求个平安。”荣姐道。

琼霄点点头，缓声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敲门声响起，大麦去开了门，拉了一辆小推车进来，上面是啤酒、气泡水和茶。他将这些东西一一摆上茶几，示意大家喝什么自己拿。

“律师建议我尽量私了化解，必要的时候可以谈一些条件，这个律师跟我认识好多年了，帮过我不少忙，可以相信的。所以，我赶紧找了魏总来商量对策。你们都是可以信任的伙伴，请帮我出出主意。”

“老魏，你有什么想法？”荣姐问。

“暂时没有，所以紧急把你们叫来商量。但是目标是明确的，于公，我们要帮助客户解决问题。于私，我们要保住琼霄的业务。毕竟琼霄这个品牌也是在我们的服务下越来越好，不能将劳动果实拱手让人。”

“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尽管说吧，我只有一天的时间，她们要求我明天就必须给她们答复，否则，后果自负。”琼霄的烟抽得很快，那种烟很少见，比一般的烟细且长，与精致的女人很搭，烟味也带着一种特别的清香，并不像平常烟那样呛人。

气氛沉默了下来，我也不知道该提什么想法，或者说压根不知道朝哪方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