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金主的晚宴
我们急匆匆赶回公司，各自找了个地方趴着，谁也不知道老魏回来后又会出什么状况，此时此刻，每个人都只想偷空睡一会儿。
我从会议桌边的架子底下搬了一捆看着还算干净的报纸，一个人钻进观测室，用报纸铺了个地铺。入职大半个月来，我最有感情的就是这个房间，尤其是昨天通宵加班之后，我更是觉得这里就是属于我的。
地板很硬，也很凉，但关上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能安安稳稳地睡一觉已经让我很满足了。
这一觉，睡得我昏天暗地，不知日出日落。
也没有空洞的回响钻进我的梦里袭扰我了。
在浑噩的模糊中，似乎有一丝冷风划过我的脖子。
远方好像有一点光。
呼吸声。
我睁开眼。
平哥的大脸瞪着我，我惊地一激灵，从地铺上弹坐起来。
“几点了？”我问。
“7点喽。”
“晚上7点？早上7点？”
“晚上7点喽。”
“我……我睡了一下午？”
“是啦，不只是你啦，他们几个也都睡一下午啦，今天公司全是睡觉的人啦。”
“不……不是在等老魏回来吗？”
“是啦，但是中途又说先不回了，要跟琼霄仙姑谈事情啦，雪姨先回来啦，也在躺着啦。”
“哦……”我吁了口气，“那没什么事我先回家了，回去洗个澡换个衣服。”
“不行啦，我就是来叫你的啦，我们要出发去聚仙楼啦。”
“去……去哪？干吗去？”
“当然是去吃饭啦，很贵啦，快起来啦大家都在等着你，找你找了半天啦。”
我稀里糊涂地从地上爬起来，把散落的报纸收成一叠，随手放在观测仪的边上。我似乎很适合这个地铺，比起住处的软床睡眠质量还要高。还没出门，楼下就已经传来大麦不耐烦的催促声。
我急匆匆也没来得及洗个脸，就被大麦推着下了公寓楼。雪姨、荣姐和红莲已经先过去了，剩下大麦、平哥和东瓜，加上我刚好打一辆车。
出租车七拐八绕地在高峰期穿行了半个钟头，停在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大门前。这是一处自带院子的独栋建筑，不高，大约就四五层楼，但是很气派。大门前站着两个保安，指挥车辆进出。门内一处五彩霓虹的喷泉，连带着大片的水景假山，彰显着这里的消费档次。两侧是露天的停车场，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好车。大麦沿途对各个车标如数家珍，车款型号价格了如指掌，仿佛每一辆都是停在自己家的车库里。
聚仙楼的招牌就挂在这栋建筑的正门口，耀眼的白光刺破了黑夜。
身着长裙的服务员，带着我们从正门一路来到二楼的一个包厢外，包厢门是对开的，门把手是镀金的雕花柱子，不用点力气，恐怕是推不开的。
果然，大麦试着推了推，大门纹丝不动。
身材高挑的服务员笑了，年轻的微笑在淡妆的辅佐下更加显得动人，她用带着白色蕾丝手套的左手，轻轻拉开大门，对大麦说：“先生，是用拉的。”
大麦很绅士地点点头，大步迈进了包厢，完全不顾平哥在一旁偷笑。
这个包厢的房间，比整个易神公司上下两层加起来还要大。
沙发、棋牌桌、茶几、茶桌、自带一个独立的洗手间和衣帽间，这哪里是吃饭的地方，这比大部分人住的地方还高档。
包厢正中间是一个厚重的双层大圆桌，圆桌中间摆着一盆茂盛的花，不知是真是假，看着很古朴典雅。穿过花的枝叶，我看见包扎着纱布的老魏的脑袋，正在翻看菜单。
“你们也太慢了，太耽误吃饭了。”雪姨嚷道。
“都怪倦之，跑到观测室睡地板，我去了两趟都没见着，我还以为他回家了，打电话也不通。”大麦用讥讽我来缓解刚刚的尴尬。
“老魏，今天什么喜事，这么大排场，是要收购聚仙楼让我来经营吗？”东瓜笑道。
老魏把菜单一合，对身边的服务生吩咐道：“起菜。”
服务员接过菜单，鞠了个躬，从旁边小门去安排了。
老魏露出一个很僵硬的微笑，指了指头上的纱布补丁，说：“我现在不能笑，我一笑就容易撕裂伤口，你们尽量不要刺激我。”
“我听说啦，你为了琼霄仙姑把命都豁出去了，这顿饭这么奢侈，想必是她请喽。”
老魏点点头，说：“是的，琼霄说随便点，随便吃，随便打包，我只能轻伤不下火线，带纱上桌了。”
豪华大饭桌坐齐了一圈人，老魏在主桌举起装着饮料的酒杯，义正言辞地说：“来，金主买单，不醉不归。”
我跟着大麦坐下，他给我倒满了啤酒，那啤酒瓶看上去比路边小饭店货架上摆的高级多了。
“这里很贵吧？门口都是豪车。”雪姨问。
“看菜单，人均500左右，上不封顶。”老魏很正式地回答，仿佛自己经常出入这里。
“还能上不封顶？吃什么能上不封顶啊？”
“是那里来的东西……”老魏压低了声音，“我曾经听人说，只要你舍得花钱，在神界能吃到从那里来的东西。”
“那里？哪？”
“……人界……”
大麦嗷的一嗓子，把一杯啤酒一饮而尽，指着老魏说：“你得了吧，你那嘴里从今天早上起就没说过一句真话。”
众人也嗤之以鼻，纷纷道：“神界和人界根本不在一个宇宙界面上，只能传递能量，不可能互通物质，小学生都知道的常识，你又在瞎说。”
老魏仍是一本正经，振振有词道：“你们说的是以现在的科技水平，只能传递能量，不能互通物质，不代表永远都不能。神界有2000多年还信仰先知呢，不也被科学突破了？还有，老百姓层面的认知，不代表神界顶层的认知，你们没见过就是不可能吗？你们还没见过我洗澡呢那代表我不可能洗澡吗？”
大麦倒着酒，对大伙说：“你们别跟他争，你们加起来也说不过他，今天连三霄娘娘带我们自己，哪个不是被他忽悠得团团转，我脑子现在还一团浆糊呢。”
房间一角传来了开门声，穿着修长礼服的服务员排着队上菜来了。
别说吃过了，那些菜一多半我都没见过，只觉得好看、精致，不管大盘子还是小盘子，仿佛每个盘子上面都写着“很贵”两个字。
“老魏，你说说哪道菜是从人界来的。”大麦盯着会自动旋转的桌面问。
“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这个，我就去T1上班搞科研了。”
“好像听说，T1上次退出供奉原理研究课题之后，又相继退出了几个跟人界相关的课题。”荣姐插话道。
“挺奇怪的，T1一直是这方面研究的领头羊团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大麦答道。
“就别想这种问题啦，吃大餐不比思考这些世界未解之谜要爽吗？老魏用鲜血换来的大餐，一定要吃好喝好啦。”平哥笑着夹菜，给老魏夹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
“是啊，这个世界的未解之谜太多了，谁创造了神界？谁创造了人界？供奉怎么传递的？朝拜怎么定位的？人界为什么短命？神界为什么永生……哎呀太多了太多了，反正想不出个所以然，不如就好好享受当下。”荣姐也跟着吃起来。
桌子很大，8个人围坐一圈，显得很宽松。但随着妙龄服务员的来来回回，桌面上已经渐渐摆满了各式各样菜肴。高的矮的，圆的方的，红的绿的，干的稀的，冷的热的，长的短的……在我的认知里一直觉得黄焖青鸟腿已经算是极致美味了，如今才知道自己有多肤浅。
觥筹交错，碗筷齐鸣，男的顾不上风度，女的顾不上仪容。缓缓旋转的玉石面圆桌，配合着我们的风卷残云，不知道时间都是怎么过去的。
大麦啤酒下得有点多，和平哥、东瓜再加上我碰来碰去，此时脸颊上已经是红光满面了。
“老魏，你今天非得给我把事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