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交锋

午饭后，胡梓异准备了一下，朝着领导的办公室走去……

胡梓异的领导八个月前是他的下属，胡梓异不喜欢他，最初只是觉得这个人不真诚，但他对胡梓异却无时无刻都表露出欣赏和崇敬，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那时候两人相安无事。意外发生在后来的一次内部的管理培训中，这个人因为对老板露骨的称赞和充满激情的演讲，深受大老板喜欢，并且对他推崇备至，故被破格提拔，成为事业部总经理，成了胡梓异的领导。从此相安无事的平衡也被打破……

半年前，罗喆神秘兮兮地对胡梓异说：这位新领导找他，表示很认可他的工作，并愿意提拔他，但因为胡梓异认为他缺乏创造力，反对提拔。不过领导还是表示很看好他，未来有机会一定会提拔他。第二天关新也跟胡梓异说了类似的话。胡梓异倒也不需要跟他俩解释什么，一直以来他们三个的关系很铁，不管是好话或是坏话都能开诚布公地拿出来讲，所以他们两个对胡梓异没有任何隐瞒，更重要的是他俩压根儿不相信那个领导说的话，毕竟原来领导和他们都是同一个部门的同事，也算知根知底。更奇怪的事出现了，紧接着这个领导和胡梓异说的却说出了第三个版本，他说：“罗喆和关新来公司这么久了，也没做出什么成绩，事都是你做的，我要给你机会，提拔你。对于他俩，你要觉得他们不行，我来当坏人，把他们开了。”当知道同一个人能说出这三个版本的话后，胡梓异感觉自己被塞了一大口黏糊糊的翔，糊在嘴上，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只是感觉阵阵反胃。这种幼儿园小班水平的谎言怎么也让人怒不起来，一般这些谎言要想让人相信，势必要建立在信任和权威的基础上才行，而这谎言又是因为没有信任和权威才说的。这和一名身无分文的流浪汉给自己画一张100万的支票去银行取钱，何其相似。胡梓异觉得这种行为是智商欠费造成的，这样的事后来持续发生，胡梓异也就越来越看不起这位新领导了。

三个月前，这位领导不管走到哪后面都有一个人像影子一样和他形影不离，起初以为是他的助理，后发现这个影子只有在领导“下基层”时才会出现，并且手里永远握着一台单反相机，当领导在指导工作或亲力亲为时，就会毫不吝啬地送出一连串“咔，咔，咔……”原来这个影子是领导的专属摄影师，记录领导的工作影像。第一次发现真相后，胡梓异明显感觉肠胃一阵剧烈的蠕动，一团热乎乎的翔就要夺口而出，却又硬生生地生生地咽了回去。任劳任怨的工作最好是别人的评价才有说服了，要是没人愿意评价，就只剩自己包装自己了。如果压根就做不到任劳任怨，也就没东西可包装，就要靠演技了，在职场秀演技不同于拍电影，总没那么理直气壮。像这位新领导这样坦荡且自然的当众表演，百年难遇。不对！胡梓异猛然想到：他压根就不是表演给我们看的，老板才是他唯一的观众，我们只不过是道具，连路人甲都算不上的道具。因为看到领导会莫名的反胃，而且这种情况还在不断加重，胡梓异开始避免和这位领导接触，他觉得垃圾再臭只要离得远远的自然就闻不到了。

正是因为胡梓异极度反感这位领导，刻意避免跟他产生交集，运营经费的事也就一拖再拖。现在到了必须会会这位领导的时候了，“再臭的翔，今儿老子也得把丫的吃了。”胡梓异暗自给自己鼓足勇气。一抬头已经走到了总经理办公室，“铛～铛～铛～”轻轻敲了三下，敲两下怕里面的人听不到，敲四下显得太急促，三下刚刚好，不失礼貌。等了一会没有听到里面传出“请进”的召唤，胡梓异推门就迈了进去。

这位领导正端坐在巨大的实木办公桌后面，面部呈现思索状，眼睛盯着电脑屏幕，隐约能看到屏幕上显示着日报的页面，输入框里瀑布流式地罗列着稀稀拉拉的文字和图片。听到有人进来，这位领导抬起头，眼神中略显惊讶，但仅仅一瞬间，就变成了慈祥的笑容，道：“小胡，快坐，我正要找你。”

“这么巧，你找我什么事？”胡梓异条件反射似的答道。

领导接着说：“网站上线了，开始推广了吗？”

听到他这么问，胡梓异心里踏实了一些，顺着答道：“我就是为这事来的，你也知道咱们做的是低频服务，得花钱推广，所以今儿来找你申请推广经费。”

领导略加思索后说：“小胡，你很有经验，团队也是你一手组建的，我也是你的团队里出来的，我特别看好这个团队。你们再想想，我相信你们能找到不花钱的推广办法。要不你组织个会，我跟你们一起……”

胡梓异心里暗暗问候了一句领导的母亲，心想：“老子有办法还找你干嘛？”等不及他说完就抢话说：“这事我们讨论了很多次，把所有有可能的方法都测试了一遍，效果都不好。最主要的是现在企业都入驻快2个月了，企业发了职位，招不到人，咱可就把这批企业得罪了。”

领导想了想，说：“你说的我都知道，虽然你不跟我汇报，但我有我的渠道了解你部门的进展。你应该早找我，现在这种情况你找我，我也很难办，咱们的预算都是上个季度报批的，就算现在申请预算，也要等下个月才能用。而且也不一定能批下来。”

胡梓异明显感觉心跳加快，脸有点发烫，他知道公司从来没有跨季度报预算的规定，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他继续说。

“你也知道老板很信任我，昨天事业部总经理开会，我又被老板当众表扬了。老板信任我就是信任你们。我告诉你老板为什么信任我，因为老板布置完任务，我都能给他惊喜。比如别的总经理的日报都是LIST（目录），你来看看我的，不光有文字，还有视频、图片，这样老板就更清楚地知道我们部门的工作进展。昨天老板还让所有部门都按我的日报写。”

说着，领导得意地把电脑屏幕转到胡梓异的眼睛前方，继续说道：“你想，如果公司给了你推广经费，就算产品做起来了，老板也会认为是花钱砸出来的，不是你产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