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无题
那边一直低着头捡豆子的张二家婆子突然说:“我家的地就挨着罗老六家的,前一日我家老头子在地里忙活到很晚才回,根本没见过她家地有人去干活,第二日一早因为活没干完,我家老头子天没亮就去地里了。他回来的时候还跟我说,隔壁罗老六家的地好像是撞鬼了一样,一夜之间就被翻好种上番薯了。根本没见过人来干活。”
罗二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么邪门?”
张家婆子点点头,“可不是。我家老头子从那日起,就再没敢去地里。”
玲花儿娘一听,这还得了,她赶紧扔下手里正在扒拉的干蘑菇,把笸箩端起来,“不行,我得回家跟我家外头的说一下去,你们先忙着。我就回了。”说完,也不等人反应,急急忙忙的往回走了。
玲花儿娘一进家门,连忙把院门掩上,然后偷偷往对门看了看。玲花儿爹听见声音走出来,见到老婆动作奇奇怪怪便问道:“你干什么呢?”
突然出声把玲花儿娘吓了一跳,她骤然转身,靠在门板上,一看是自己男人,便拍了拍胸口,“你吓死我了。”
“呸呸呸!”玲花儿爹往地上连啐几口,“什么死不死的,晦气。你这是怎么了?”
玲花儿娘赶紧往里走了几步,拉着自己男人往屋里去,路过玲花儿的屋还小心翼翼的往里看了看,见没什么动静,便一拉玲花儿爹,进了屋。她把房门一关然后神神秘秘的把再外面听说的事给玲花儿爹学了一遍。
玲花儿爹听了之后叹了一口气,“其实那天早上我去了罗婶子家的地里,我去的就够早了,那时地已经全都翻好种上了,就算是在镇上请的人,想要把这些活一晚上做完,十个八个都是不够的,再说,谁会大晚上的来干活?连个灯火都没有。而且这罗小山回来也有四天了,咱们就住在对门,谁见过这人?太邪门了。但是咱闺女之前拿回来的野鸡可不是假的,无论如何,既然罗婶子说小山回来了,那就让玲花儿别过去了,咱们先远着点,等再过几日,罗婶子不是说小山要重新盖房子!等到那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都一目了然了嘛!”
玲花儿娘点点头:“行吧,就按你说的,也只能如此了。”
罗阿婆回了家把做好的衣服都拿了出来,她先把自己的拿出来叠好放在床头,然后把儿子的衣服也一一叠好,罗阿婆一手捧着衣服,一手摸着墙慢慢走到儿子的房间。
罗阿婆弯下腰摸到儿子的炕,慢慢的把衣服在炕头放好,然后坐在炕沿上。她伸出手慢慢摸索着儿子叠的整齐的床铺,呵呵的笑了起来。她自言自语的说:“果然是在军中待过的人啊,这都回了家了,被褥还叠的这么整齐。”
晚上,罗阿婆听到儿子回来了。连忙下了炕摸着墙迎了出去。
罗小山:“娘,您怎么又出来了接我。快回去,我洗洗这就进屋去陪您。”
罗阿婆笑着答应,“哎!好!你慢慢来,锅里有温着的饭菜。自己端出来吃!”
罗小山:“知道了娘!”
等儿子吃完了饭,罗阿婆跟儿子说:“我把衣服取回来了,快去穿上试试。要是哪里不合适,我再拿出去让张家侄儿媳妇改一改。”
罗小山:“哎,娘,您也穿上试试,让我看看。”
罗阿婆笑着点头,“好!那咱俩都穿上。”
过了一会儿,罗阿婆换好了衣服坐在炕上等着儿子,身上的衣服很舒服,她从里衣到夏装,到棉衣全都穿上了。刚穿好,就听见儿子走了进来。
罗小山:“娘,我穿好了,您摸摸合不合适。”
罗阿婆伸出手一边摸着儿子的前胸腋下,一边满意的点头,“合适,合适。这张家侄儿媳妇的手艺就是好。来,儿啊,你再看看娘的衣服,好不好看?”
罗小山:“好看!”
罗阿婆听儿子说好看,才开心的呵呵笑着,“好看就好,我儿选的,都是最好的。”说到这,罗阿婆突然问道,“儿啊,我刚刚问道烧火的味道,你在外面烧什么?”
罗小山:“夜里凉了,我在灶上点了火,把炕稍微烧热一下,不然太凉了,怕您晚上冻着,我又怕浪费火,顺便又烧了水,一会晾一晾,我端一盆过来,给娘烫烫脚。”
罗阿婆笑着点头,“好好好!我儿孝顺!儿啊,你别光顾着我,你也去烫烫,你的手太凉了。”
罗小山:“哎,知道了。娘您烫好了别动水盆,就直接上炕就行,晚点我端出去把水倒了。”
罗阿婆拍了拍儿子的胳膊,“好,知道了。”
罗阿婆烫好了脚在厚厚的被褥上坐下来,身上的新衣服不舍得脱下来,她便连被子都不盖就这样躺下。听见儿子进来端水盆,罗阿婆伸出了手,几乎马上就被儿子的大手接住,“儿啊,你也烫完了?”
罗小山:“还没呢?等您烫好了,我再去烫,烫了脚就直接睡觉了。”
罗阿婆点点头,“好,好,把水弄热一点,儿的手太凉了。”
罗小山;“好,娘放心,我知道了。”
听着儿子出去的声音,又听着儿子倒水,罗阿婆的手慢慢抬起来捂住了胸口,渐渐的睡着了。
在她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感觉到有一双冰冷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耳边传来了一声叹息······
村长在前一日听自己媳妇儿说,白日里看到了罗六婶,罗六婶说他儿子罗小山回来了。村长听到这事心里奇怪,既然人回来了,为何不见来落户籍。因此,吃完了早饭便出了门,找了村子里的一位族老跟着一起来了罗阿婆家。
村长在院门外敲了半天里面也没人应,因此他便推了推门,可谁知门一推就开了。村长便一边高声叫着六嫂子,一边往屋里走。“奇怪,六嫂子眼睛看不见,没什么事不可能这么早出门啊。三叔,咱们进去看看吧!”
族老点点头,便颤颤巍巍的走进了屋。外间的灶坑前有一个铜盆,看上去里面是烧完了的三件男装。村长皱皱眉紧跟其后,他先去了西屋看了看,西屋原本就是罗小山被招募兵前住的屋子,他是知道的,罗小山走后,罗六哥两口子谁也没动小山的屋,就等着他回来。可西屋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只有炕沿上有被人刚刚坐过的痕迹,周围的灰尘,似乎被人用手抹开了。村长皱了皱眉,又退了出来,他便跟着族老两人一边喊着罗阿婆一般推开了东屋的房门,村长往屋里一看,大吃一惊,“啊!六嫂子。”
此时的罗阿婆躺在床上,面色已经变黑,嘴角却微微的翘着。
族老颤抖着的手探了探罗阿婆的鼻息,他倒吸一口冷气,马上拉着村长,“快,快去叫人!”
“好,好!”村长点了点头,连忙往外跑,跑了两步,又跑了回来,搀扶着族老一起往外走去。
罗阿婆死在了家里,身上还穿着前一日自己刚刚做的衣服。而且家里根本没有罗小山回来的痕迹。
村里瞬间就传遍了!
村长找了郎中,郎中看过之后,说老太太是死于心悸,并且在前一日的夜里就死了。他便恭恭敬敬的送走了郎中,再从村子里寻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卸了门板把罗阿婆抬了上去,然后在外间设了灵堂。村里的人都来给罗阿婆烧了两张纸。
张合家媳妇跟旁边的马家婆子小声的说,“我那天就说,这罗六婶子是得了癔症,看吧,村长都说了他家里根本就没有罗小山回来的痕迹。”
马家婆子附和道:“可不是,那天罗老六媳妇儿说的跟真事似的,我就说她儿子不可能回来。这瞎婆子是想儿子想疯了。”
张合家媳妇想了想却奇怪的问,“那如果这罗小山没回来,她家这地是谁给种上的?”
马家媳妇四周看看,才趴在张合家媳妇耳边小声的说,“要我说啊,你看这罗老六媳妇儿一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她家住的这么偏,附近只有这老刘家这一家。谁知道这么多年她在外面有没有人,指不定是哪个老相好给种上的。不然,她一个瞎婆子,能活这么多年?可别说她自己能种地,我可不信!”
张合家媳妇捂着嘴一乐,“真的假的啊?”然后赶紧绷住了脸偷偷看了看四周,然后又悄悄地说,“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说什么给儿子做衣服,我刚刚进去看了,啥都没有,那身男装说不定给谁了,还真有可能是给了老相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