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外婆的名字
颜曦，颜黎。
吴晴终于明白：“你姐姐是……颜黎？”
“嗯。”颜曦点头，“我和姐姐是双胞胎，怎么样？是不是很像？”
吴晴笑了笑：“还真是像。”
“第一次见到我们的人基本都认不出来，其实很好分辨啦，我和姐姐的风格不一样！”颜曦有些调皮地眨了一下眼，“而且我比较年轻，姐姐看起来比较显老，嘻嘻。”
吴晴不觉莞尔。
颜黎是任念琛的助理，而任念琛和董崇武是发小，董崇武认识颜曦，会不会和任念琛有关？
想到自己竟然会想这种没什么意义的问题，吴晴不觉失笑。
“余小姐和我姐姐很熟吗？”颜曦又问。
“还好，见过一面。”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转问董崇武，“董大哥来买家具吗？”
“是啊。”不等董崇武回答，颜曦轻快地接过话题，“崇武刚刚买了套别墅，我们要选些家具。”
董崇武温柔地看着颜曦，眼中有些宠溺，然后才抬头看向吴晴：“你见过念琛了吗？”
“见过了。”她的语气有些淡。
“念琛他一直很想你呢。当年你不辞而别，他伤心了很久，你也知道，那时候任叔和灵珊阿姨刚去世，你也突然离开任家，他肯定不好受，天天喝酒，喝完酒就在家里发脾气。”
吴晴的心抖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指一根一根蜷缩起来。
董崇武似乎没看到她的异样，继续道：“不过念琛也很可怜，一夜之间失去父母，谁受得了这种打击？就连你也不辞而别，也难怪他会生气。那段时间他很消沉，喝酒打架，后来他二叔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把他送到美国去……”
吴晴的脑中像养了一窝蜂似的，嗡嗡直响，董崇武的声音变得悠悠远远，她听得不是很清楚……
还是颜曦细心，察觉到她脸色不是很好，连忙扯了扯董崇武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董崇武才明白过来，叫了她一声：“余晴？”
颜曦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余小姐，你还好吧？”
“余晴？”董崇武又叫了一声。
“不好意思。”吴晴终于拉回思绪，努力挤出微笑，“这里面有些闷，我、我呆了太久了，有些难受。”
看到她微微湿润的眼眶，颜曦知道她肯定有心事。
颜曦是个聪明人，连忙顺着吴晴的话道：“也难怪，这里面都是家具，肯定会有甲醛，我闻着也有些难受。余小姐还是赶紧到外面去透透气吧！”
她笑着和他们道了别，脚步有些踉跄地离开了家具商场。
到了楼下的广场，吴晴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脸色苍白，手指微微蜷缩，心里一片慌乱。
怔怔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恍惚又回到了刚到英国的那些日子。
到处都是陌生人，她坐在陌生的街角发呆，直到阳光渐斜，天光渐暗。
直到手机响起来，吴晴才回过神来。
看到屏幕上浮着冯媛媛的名字，她才想起自己晚上约冯媛媛吃饭了。
原本说好了今天她请客的，谁知道冯媛媛说她早上买了排骨和鱼，让她去她那里吃饭。
“我给你熬个排骨汤，做个清蒸鱼，怎么样？”她笑嘻嘻道，“我哥今天值班，没在家，就我们两个。吃完饭我们可以看电影，要不玩游戏也可以。”
想起和冯媛媛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的画面，吴晴不觉眉眼弯弯：“好啊！”
挂了电话，正要去路边打车，眼前突然冒出一堵肉墙堵住了她的去路。
顺着肉墙往上看，是周雄面无表情的脸。
“吴小姐，我们任总请您去过去一下。”
顺着周雄的目光，她看到了停在路边的幻影。
后车窗没有关，可以看到任念琛搁在车窗上的手，手中夹着一支香烟，远远地看不清他的脸，只是觉得他的脸色有些沉。
她没有说话，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谁知道却被周雄拦住了。
周雄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看她，那眼神似乎是在说如果她不乖乖听话他就不会和她客气。
她弯了弯嘴角，识趣地转身朝任念琛走去。
周雄替她开了车门，她坐了进去。
周雄并没有上车，而是站在外面。
虽然车窗打开，可是车上还是弥漫着浓浓的烟味。
她微微蹙眉，淡淡地扫了任念琛一眼：“任先生找我来有事吗？”
任念琛转头看着她，漆黑的瞳仁直直撞进她的眸底，有些意味深长的样子，似乎想从她的眸中看出什么来。
她并不知道此刻自己眼眶微红，嘴唇苍白，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寒凉的眸，面无表情。
任念琛勾了勾唇，轻轻弹了一下烟头，半截烟灰飘然落下。
他低低道：“考虑得怎么样了？”
吴晴怔了几秒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耳畔蓦然响起昨天晚上他说过的话——“看到你痛苦，我就开心了”。
手指微微蜷缩，她张了张唇，还没开口，任念琛似乎早已洞悉她的心思，冷冷地笑了一下：“你知道吗？我已经不是当年的任念琛了。”
说着，转头将口中的烟雾缓缓吐到她脸上：“我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她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有些发抖。
“这辈子，你注定是逃不过我的手掌心。”任念琛的语气添了一丝寒意，“你我之间的孽缘，需要好好清算，不是吗？”
吴晴缓缓闭了一下眼，呼吸有些紊乱，睁开眼，眸色依然清淡，仍是无言。
任念琛从怀中掏出钱包，抽出一张照片递到她面前：“我觉得你有必要收藏一下。”
吴晴垂眸，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她的鬓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那是一张老照片，年代久远的样子，还是黑白的。
照片上的任逍和黄灵珊那么年轻，头靠在一起，笑得很是甜蜜，黄灵珊漂亮的脸上还有一丝羞涩。
看样子，应该是他们的结婚照。
吴晴定定地盯着那张照片发呆，喉咙酸涩，眼眶微湿。
任念琛看到不到她的表情，见她迟迟没有伸手接，他隐约有些不耐烦，眸中染了一丝怒意。
许久，吴晴才缓缓抬手接过照片，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微有些发抖。
“记得每天拿出来看看。”任念琛勾唇冷笑，“当年我爸妈那么疼你，把你当亲生女儿，如果你把他们忘了，他们会很伤心的，你说是不是？”
吴晴仍然低着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在看照片。
任念琛示意周雄打开车门，吴晴拿着那张照片下了车。
直到他的车子离开，吴晴的泪水才从眼中滑落，滴在照片上。
——任叔叔，珊姨，对不起。
……
到了冯媛媛那里，冯媛媛正在厨房忙碌，看到吴晴，她很高兴地把她当小丫头使唤。
“你替我把那个洋葱剥一下然后切丝，还有姜和葱也帮我切一点。”
“好啊。”
吴晴把洋葱洗一下，然后拿起菜刀来慢慢地切着。
洋葱的味道刺激着泪腺，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滑落，滴在手背上。
冯媛媛把鱼洗好装盘，转身拿切好的姜时才发现吴晴在哭。
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吴晴吸了吸鼻子，挤出微笑来，“洋葱的味道好冲。”
冯媛媛怀疑地看了一眼她通红的眼眶：“真的没事？”
“没有啊——”
“余晴！”冯媛媛终于有些怒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吴家的人又欺负你了？！”
吴晴只是静默。
冯媛媛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吴晴，气呼呼道：“我有什么事都会告诉你，可是你呢？什么事都不和我说，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吴晴接了过去，擦了擦眼角，又是一阵沉默。
冯媛媛有些气馁，不再逼她，转身把姜丝放进盘子里，打开煤气灶蒸鱼。
半晌，吴晴的声音才从背后传来，语气却是轻快的：“我在你们小区找了一间公寓，这两天就搬出来，以后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真的吗？”冯媛媛早已忘记了方才的不快，高兴道，“你早就该搬出来啦！”
说完，她又拧眉：“你的护照，还有你妈和你外婆留给你的那些东西呢？你都拿到了？”
吴晴摇头：“还没，不过我会想办法的。”
冯媛媛叹了一口气，不过一想到吴晴要从吴家搬出来，她又高兴起来了。
之前她就一直劝吴晴离开吴家，只是吴晴不愿意，后来才知道她是为了找机会拿那些东西。
这会儿她终于决定搬出来了，冯媛媛也放心了许多。
两个人配合着把菜炒好，坐到餐桌边吃饭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还没吃几口，门口传来重重的拍门声。
“开门——”是冯旭的声音，“媛媛，你有没有在家？给我开一下门，我没带钥匙！”
冯媛媛气呼呼地跑过去开门：“干吗拍得这么用力？你不心疼你的手我还心疼门呢！”
冯旭笑嘻嘻地走进客厅：“怕你在房间听不到嘛。”
冯媛媛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不是说今天值班？”
“和同事换班了。”冯旭笑着走进餐厅。
吴晴连忙放下碗筷站了起来：“冯大哥，赶紧过来一起吃饭。”
“不了——”冯旭晃到桌边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然后伸手拿了一块炸醋肉放进嘴里嚼了起来，“晚上和朋友约了饭局，回来拿点东西，你们吃吧。”
冯媛媛嘀咕了一句，坐下继续吃饭。
冯旭回房间拿了一个文件袋出来，又晃到餐桌边伸手拿醋肉：“你今天做的炸醋肉还挺好吃的。”
“有客人在呢！”冯媛媛拿筷子敲了一下冯旭的手背，没好气道，“拜托你斯文点！要吃就去拿筷子！”
冯旭不好意思地朝吴晴笑了笑，把手中的文件袋放在餐桌上，笑着走进厨房。
那文件袋正好放在吴晴手边，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
只见文件袋上印着“江城市公安局代贤区分局”，红色的印刷字体下面是一行手写字，“赵丽芬交通事故致死案”。
吴晴的鬓角抑制不住地抽了抽，目光落在“赵丽芬”三个字上。
那是外婆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