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罗纳河上的星空
而且好巧不巧，当年外婆也是交通事故去世的，肇事的司机驾车逃逸，至今仍然没有抓到。
冯旭拿了筷子出来，看到吴晴眼睛发直地盯着他的文件袋。
他家的餐桌比较小，那文件袋放在桌上就占去了一大片桌面。
冯旭连忙伸手拿回文件袋，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随手乱放，你都没地方搁手了。”
吴晴抬头看着冯旭，眸色有些沉：“冯大哥，这个赵丽芬，是不是十四年前被大卡车撞死的？那个司机跑了，现在还没抓到，对不对？”
冯旭怔了怔，浓眉微蹙：“你怎么知道？！”
“她是我外婆！”吴晴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捏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这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们怎么会翻出来？是不是凶手已经抓到了？！”
说着，她眸中有了笑意：“那可太好了！冯大哥，拜托你们一定要把那个肇事的人抓进去坐牢！”
冯旭的思绪还停留在吴晴前面那句话上。
吴晴说，赵丽芬是她的外婆，那么……
“余音是你谁？”冯旭突然开口。
吴晴怔了怔，三秒钟后才回答：“是我妈妈。”
冯旭点点头，若有所悟。
“怎么了？”看到冯旭神色有些异样，吴晴连忙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妈的名字？”
“是这样的。”冯旭笑道，“我们局近来在清查积案，近二十年来未破的案件都要清查一遍，所以才会翻出十几年前的案件。正好你外婆这个案件是我们组负责的，这卷宗里有死者的身份信息，所以我知道死者有个女儿叫余音，蛮问一下。”
“那你们查得怎么样了？这么多年了，还有可能破案吗？”吴晴又问。
冯旭有些为难的样子：“要是有什么进展的话，我会通知你的。”
说完，好像是怕她又要问什么似的，冯旭放下筷子抓起文件袋：“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冯媛媛看了吴晴一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警察就是这样，只要一个电话，就算是半夜，他也得从床上爬起来。”
吴晴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两人很快就聊到其他事情上了。
“对了——”吴晴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我在一家叫LOVEON的俱乐部看到林佳佳了。”
冯媛媛夹菜的手顿住了，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那个女人又欺负你了？！”
“没有啦。”吴晴勾了勾唇，“放心吧，我又不是当年那个只懂得忍气吞声的余晴，她不敢欺负我的。”
冯媛媛听了，松了一口气。
轻咬着下唇沉默了一会儿，冯媛媛突然伸手抓住吴晴的手：“对不起，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林佳佳她们那群人盯上。”
“都几百年前的事了，你还提那些干什么？”吴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赶紧吃饭吧！”
冯媛媛嘻嘻地笑了一声：“我上个月也在商场碰到她了呢，脸涂得跟鬼似的，和一个秃顶、啤酒肚的老男人搂在一起，看到我还很热情地和我套近乎。”
“套近乎？”
冯媛媛撇撇嘴：“她知道我哥是警察，好巧不巧，他们那个LOVEON还是我哥他们的管辖区域，所以她才会对我那么客气。”
吴晴笑了笑：“真羡慕你有个好哥哥。”
还记得读初中的时候。
冯家家境不好，冯爸爸是环卫工，放学的路上经常可以看到冯爸爸，他要么佝偻着腰在路边清扫垃圾，要么就是坐在花坛上啃馒头。
同学们在背后嘲笑冯旭和冯媛媛是“垃圾男”、“垃圾女”。
为此，冯旭没少和人打架，冯媛媛也委屈地哭过好几次。
许是因为这样，冯旭更加努力学习，小小年纪就立志要当警察，他说：“警察是配枪的，以后看谁还敢欺负我们冯家！”
没想到冯旭真的当上了警察，总算扬眉吐气了。
餐厅的包间里，冯旭一进门就气呼呼地把手中的文件袋甩到任念琛面前。
任念琛正拿着湿毛巾一根一根地擦手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任大总裁——”冯旭咚咚咚地捶了几下桌子，“你要的东西都给你搞来了！”
“这么不情愿？”任念琛放下纸巾，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不就是找一份资料嘛，又不是让你去两肋插刀，怎么就委屈你了？！”
冯旭翻了个白眼，抱着手臂睨他：“还说呢！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认识余晴？你和她什么关系？！”
那口气，就像是在审犯人。
任念琛勾了勾唇：“你这么生气是因为余晴？”
“大少爷，我这么生气是因为你不告诉我真相！”冯旭用右手的食指气呼呼地戳着文件袋，“原来你让我查的那两个案件，死者是分别是余晴的妈妈和外婆！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我怎么知道你也认识余晴？”任念琛悠悠道。
冯旭怔了一下，突然无话可说。
“你和余晴是什么关系？”冯旭没好气道。
任念琛折了一下眉：“记得我曾经寻找过一个女人吗？”
“你们家收养过的那个女孩？”
“嗯。”任念琛点头，“当年她不辞而别，刚开始我还以为她遇到什么不测了，后来才知道是被她生父接走。”
“那女孩就是余晴？”冯旭不无惊讶。
当年，余晴和冯媛媛虽然挺要好，可是余晴很少说自己的事，在学校里，也没人见过任念琛和余晴有什么接触，因此冯旭不知道任念琛和吴晴的关系也很正常。
“嗯。”任念琛放下茶杯，垂眸，“她就是吴晴。”
冯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些莫名的情愫，可是又说不清那是什么。
默了半晌，冯旭才拿过菜单点菜，边翻边嘀咕：“这么辛苦帮你拿到这些资料，请我吃一顿饭哪里够。什么时候带我去坐一下你的私人飞机，让我好好享受享受。”
任念琛忍不住笑出声来：“那还不简单！”
……
这天晚上吴晴在冯媛媛家睡。
第二天是周末，两人睡到很晚才起床。
吃过晚饭，冯媛媛陪吴晴去超市买生活用品和床上用品，然后去布置吴晴的公寓。
两个人正在布置卧室，听到有人按门铃。
吴晴怔了怔。
这是她昨天才租的房子，除了冯媛媛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会儿冯媛媛和她在一起，还有谁会来按门铃？
虽然疑惑，吴晴还是放下枕头去开门。
打开门，发现是一个快递小哥。
快递小哥抱着一个宽宽扁扁的大包裹，有些艰难地递了过来。
看到她在迟疑，快递小哥折了一下眉，不大确定地问了一声：“您是吴晴小姐吧？”
吴晴点头。
快递小哥笑了笑：“吴小姐，麻烦您签收一下包裹。”
吴晴疑惑地接了过来，看了一下快递单上的收件人，确实写着“吴晴”，留的电话号码也是她的。
她接过笔签收了一下。
快递小哥帮她把包裹扛进屋里。
冯媛媛看到她站在旁边发怔，连忙凑了过来：“你买了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她微微拧眉，“好像是别人送……的。”
话还没说完，冯媛媛已经拿了一把美工刀过来开包裹。
像剥洋葱一样拆了一层又一层，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是一幅画。
梵高的《罗纳河上的星空》。
冷色迷人的深蓝短线铺满整个夜空，点缀其上的微明星与倒映在河面上的瓦斯灯交相辉映，一对男女在河畔手牵着漫步，冷冽的蓝，勾勒出罗纳河的浪漫之夜。
冯媛媛知道吴晴很喜欢梵高：“这个应该挺贵的吧？”
吴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实话，她根本就不知道这幅画是谁送来的。
她把画搁在玄关的柜子上，回房间整理床铺。
刚走把床铺好，手机就响了，屏幕上浮着一串陌生号码。
迟疑了一下，她还是接了起来。
“礼物收到了吗？”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透着一丝冷冽。
“收到了。”
“怎么样，喜欢吗？”顿了顿，任念琛才又说道，“祝贺你乔迁之喜。”
她折了一下眉：“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他冷笑了一下：“我自然有办法知道。”
吴晴的手指蜷缩起来，指尖有些凉意。然而，她并没有显露出太多的情绪，声音听起来很是平淡：“谢谢你的礼物。”
“不客气。”任念琛的语气不再那么紧绷，“接下来还有礼物送给你。”
不等她回答，他就挂断了电话。
看着黑色的屏幕，她怔了怔，突然一刻都不想在这间屋子里呆下去。
她拿起背包走出房间：“媛媛，我们走吧。”
“还早呢，等我这些碗整理好。”冯媛媛正在整理厨房，没有回头。
把碗筷放好后，她转过身来，发现吴晴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冯媛媛蹙了一下眉：“怎么了？”
“我要回吴家一趟。”
“叶婉萍叫你回去吗？”冯媛媛有些着急。
“不是。”吴晴连忙安抚她，“我要回去搬行李。”
冯媛媛这才放下心来：“那好，你先回去吧，我把这些都整理好再走，门我待会儿会帮你锁好。”
“好。”
离开了公寓，她下意识地环顾西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身影。
反倒是她，眼神闪躲，东张西望，更显得可疑。
她慢慢地走出小区，在公交车站坐了一会儿，正好一辆公交车停下来，她跟着人流上了车。
公交车在城市里兜兜绕绕，她一直静静地坐在最后一排，看着上上下下的乘客，心绪跟着车轮一路颠簸。
坐到了最后一站她才下车，迈出车门，一股海腥味扑面而来。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湛蓝的海和一道干净的沙滩。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铺在海面上，沙滩也被染成了金黄，孩子们在沙滩上追逐打闹，不远处有轮船驶来，汽笛悠扬，涛声阵阵。
她在岸上站了一会儿才脱掉鞋子踩在柔软的沙滩上，那种感觉舒服极了，就像漫步云端。
在海边呆到七点多，直到天完全黑下来。
天空辽阔，星星并不是很多，沿着海边的木栈道有路灯。一点一点黄色的灯光弯弯曲曲地伸向远方。
附近就是江城大学，因此木栈道上是一对对散步的小情侣。
看到这样的夜色，她突然又想起“罗纳河上的星空”，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喉咙有些堵。
在海边坐到八点多，吴晴才打车回吴家。
一进门就看到吴菲站在客厅里，披头散发。
看到吴晴进门，吴菲杏目圆瞪，恶狠狠地盯着她，一副恨不得冲上来将她撕成碎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