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身在何处
谷幽幽,水潺潺,林密密,鸟啾啾。歌声遥遥,空谷回响;音色清清,轻铃叮当。
羽灵一边唱着歌,一边蹦蹦跳跳地顺着小溪往上游走去。小溪穿林而过,远远地看到崖谷,再向上看,半山腰有一洞,洞内有泉水流出,百米瀑布,于谷底冲出一深潭,潭水溢出形成溪流自谷底再向坡下流去。
羽灵背着药篓渐渐行至潭边,在潭边植物丛中寻寻觅觅,偶尔挖一两根植株,忽瞥眼看见潭边有一株深紫色植株,茎长半米,对叶展开;茎有绒,叶晶莹。潭溅水汽,盈盈四漫,水雾潦潦,紫色植株轻摇慢摆,似舞犹眫。
羽灵欢喜,一跑三跳地去摘这植株,却见植株下竟有一人,下身泡水,上身伏岸,红衣着身,褴褛不堪,披头散发不见其面。羽灵惊得大喊一声欲逃,刚跑出两步又停下定了定心神,又折回去,一点一点靠近那红衣人,将头发撩开,终于看见此人面目——浓眉方脸,宽额高鼻,面容稚嫩,线条刚毅,惨凄凄脸色白如纸,病怏怏全身伤累累。
羽灵蹲下伸手去探了探鼻息,然后柳眉紧凑,小嘴一嘟,眼露哀怨,小声嘀咕道:“怎么又捡一个,不管吧,可还有气,管吧,谁知是不是又一个红眼妖。”
羽灵手撑着面颊纠结了半天,忽然站起身一跺脚,先将紫植株小心翼翼地摘了放进药篓,然后又将红衣人拖上岸,要去背,忽又想起还背着药篓。没奈何,便放下药蒌将红衣人背在身上,再弯身捡起药篓往回走。
开门声,香满屋,灌汤药,苦兮兮。
李竹想睁眼,眼皮不动;想抬手,全无知觉,只闻得香气满屋,尝得苦盈一嘴。感到有人在为他褪去衣衫,擦拭身体,更换纱布。此人手微凉,指细腻,力轻盈。不久,李竹又沉沉睡去。
羽灵指尖滑过李竹的身体,将药物均匀涂抹在伤口上,换好纱布,便扯过一张被子盖住,然后哼着调调又出门去了。
“羽灵啊,你怎么竟捡些要死的人回来,上一个没养两天就不辞而别,这个你打算养多久啊?”一位路过老伯拄着拐杖,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笑盈盈地看着羽灵。
“茫伯,听您说得怎么好像我在养兽啊。”羽灵嘻嘻一笑。
“哈哈哈,兽和病人不都得喂养吗?差不多,差不多。”老伯慢笑远去。
羽灵在门外捣鼓着那些瓶瓶罐罐,装的各种药草、药粉和药液,打开盖子,放在阳光底下晾晒。忙活半晌,总算摆弄好。羽灵撑着面颊自言自语道:“十八处骨折,二十七处内伤,内脏破损,脑内瘀血……这么重的伤我都能救回来,什么时候我的医术这么厉害了?“
正说着,忽晴天大雨,羽灵气得指天大骂,没奈何只得又急急忙忙收拾起来。待收拾完毕,落得雨淋漓,湿漉漉。羽灵进得房间来,雨从发落,褪尽湿衣,擦净身体,去开衣柜取干净衣服,忽瞥眼看见床上有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正盯着她看。
四目相对,对视片刻,刹那间惊叫声响彻屋里屋外,惊落了一树春叶,吓退了半场春雨。李竹于闪电中看着眼前这人,发齐腰,肤如脂,身玲珑,雨清新,屋盈香。
羽灵情急之下随手抓起一物便扔向李竹,只听“嘭”的一声,羽灵又混身一抖,赶紧去瞧床上病人,只见人已经头破血流,人事不醒,旁边是自己带血的妆盒。羽灵眉毛一低,眼神哀凄凄,赶紧去探鼻息,又去查看伤口,好半晌这才放松下来,自言自语道:“好不容易救回来了,可别让我一下子又给敲死了。”
说着,羽灵又一指点在李竹额头,斥道:“小小年纪,想不到还是个色鬼,要是依着秋阁律例,被你看了个全身,我这辈子就便宜你小子了。”
羽灵忽又转身去穿衣服,一边穿,一边嘴里嘀咕道:“还好我们村不用尊秋阁律例。”一边说着,眼睛时不时地看看李竹,“不过,这小子看着确实挺帅气的,要是再大点长开了,不知有多少女孩子得盼着他去订婚。”
不知过了多久,李竹又悠悠醒来,全身疼痛,尤其是额头。想抬手,努力了半天,只是手指动了动。他听到有人在唱歌,艰难地睁开眼,看见房顶木梁相错,三角形结构,首尾相接。他转动头去环视四周,浅木墙壁,门窗同侧,朝阳而开,阳光洒了一地。背阳一侧有木架,放着瓶瓶罐罐,药味浓郁,床头靠窗一侧有个木柜,看着木柜脑袋突然疼起来,不禁哼了起来。
羽灵在外面正摆弄着药材,突然听见屋内人呻吟,急忙跑进去,正看见李竹皱眉闭眼,手颤颤巍巍地想抬却抬不起来。羽灵开心地大笑,一跳三步地跑到床前,用手在李竹身上一边按按点点,一边道:“嘿,真醒了,这么重的伤,我居然给治好了?”
李竹又“哎哟”了几声,这才头疼减缓了些,睁开眼看见眼前的姑娘,柳眉凤眼,高鼻小嘴,薄唇高脖,左眼角还缀着一颗痣。
李竹张嘴道:“我这是在哪?”
羽灵开心地道:“这里是羽村,你从山上掉了下来,我救了你。”
李竹道:“山上掉下来?”
羽灵掀开被子在李竹身上戳戳点点,道:“对啊,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怎么样,有知觉吗?”
李竹道:“没有。我——好像记得你,你在床边……啊!”
羽灵一把掐在李竹的肩头,李竹痛得大喊一声。羽灵拍拍手道:“看来胸部以上还是有知觉的。你叫什么?”
李竹想了想,又头疼起来,道:“我不记得了。”
羽灵摸摸李竹的额头,道:“好吧,你脑袋里有内伤,可能是失忆了。”
李竹喃喃道:“失忆?”
“对,应该有时——也会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我——第一次见你醒来,所以你之前应该——没有见过我,对,没有见过。”
“可是,我叫什么名字呢?”
“算了,你跟我姓吧,就当我弟弟,我见你时一身伤,就叫羽伤吧。”
“羽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