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村
马掌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那小厮拉着马掌柜的袖子，气喘吁吁地道：“马掌柜，不能卖了，这里所有的骡马已经全卖掉了，东家让咱们把这些骡马都赶去牛员外家。”
小厮在马掌柜耳边耳语了几句，马掌柜的脸色缓和下来，兴奋中隐隐带着些许凝重与不安。
马掌柜转头对四盛说：“这位客官，实在抱歉，我们东家已经把骡马都卖掉了，这头骡子不能再卖给你了。”
四盛一听就急了，眼见市场上只有这一家有骡子卖，要是买不到骡子，就没有骡车坐，那闺女在路上得多遭罪呀。
四盛抓住骡子的缰绳不撒手，“马掌柜，咱们都谈妥了的，你可不能反悔，我买骡子真的有急用。”
“客官，东家发话了，我真不能卖给你。”
若雪帮腔道：“掌柜的，你把骡子已经卖给爹了，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小厮见若雪一个小姑娘却言语犀利，站到若雪面前反问道：“我们东家也不能对牛员外出尔反尔吧？”
四盛对着马掌柜据理力争，“马掌柜，咱们买卖已经成交了，东家的指令在咱们成交之后，相信你们东家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你给东家说明情况，他肯定会理解的。”
义叔看四盛执意要买，上前帮四盛争取。
义叔边与马掌柜交涉，边悄悄将一块碎银子塞到马掌柜袖筒，马掌柜不动声色地缩回袖子。若雪个子矮，将眼前两人的小动作看了个七七八八。
马掌柜见争不过四盛和义叔，回头对小厮说：“这两个客人的确是在你来之前就谈好了的，现在不好反悔，回头我跟东家解释。”
四盛和义叔牵着各自的骡子走出骡马市。
四盛说： “义叔，今天多谢您了。”
义叔摆摆手，“说哪里话，这都是我该做的，以后再有这类活计，你直接让人捎话给我。”
看着义叔诚挚的笑脸，四盛忍不住说：“义叔，黑风寨土匪猖獗，我感觉不是传闻，您老也好好盘算着，要走就别犹豫。”
义叔感激地点头，压低声音道：“我本想提醒你的，看样子你已经想到了。黑风寨这些消息官府不让传，不过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了，牛员外高价买那些骡马，就是要驮家当离开这里的。”
义叔问：“四盛，你是怎么打算的？”
四盛说：“不瞒义叔，我也打算离开这里，骡子拉回去套上车就走。”
义叔混浊的眼睛里带着期待，“好，走，你带若雪和永安快走，找个没有土匪的地方，好好把他们养大成人，我替白东家好好谢谢你……”
义叔说不下去了，不好意思地转身用袖子擦着眼泪。
四盛急急地表态，“义叔，我会的，他们也是我的孩子，您放心。”
若雪拉了拉四盛的衣角，将一块银子悄悄拿给他，这是早上那车夫扔给两人的。
四盛诧异了一下，立马会意，他将银子递给义叔，“义叔，这点银子您拿着，不管是跟着东家走，还是留下，都用得着。”
义叔愣住了，随后就狠命地推拒，“不行，不能要，我怎么能要你的银子，你快留着，还要养两个孩子呢。”
若雪劝道，“爷爷，您就收下吧，这是我们孝敬您的。”
义叔大半辈子都跟着白家，在心里已经把白家的孩子当成了亲人，听若雪这么说，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四盛将银子硬塞进义叔的褡裢里。
“义叔——”一个小伙子远远地冲义叔喊道，“义叔，我爹等你呢，你快回去吧。”
义叔答应一声，对四盛道：“东家等着急了，我得回去了。”
义叔不舍地看了眼若雪，说：“你们快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若雪看着义叔匆匆离开的佝偻背影，忽然感觉一阵萧索。
下午，四盛赶着骡车，载着若雪，悄悄出了镇子。
骡车的木轮辗在凹凸的山路上，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雪儿，你睡会儿吧，往后也难有好好睡觉的机会了。”
“爸，我不困。”，若雪哪里睡得着，不说车子走在山路上颠得人头晕，单是今天遇到的一切，就让若雪不敢懈怠，随时惊醒着。
若雪找话题跟四盛聊天，转移着心底的紧张和不安。
“爸，您手里还有多少银子，买骡子、买粮食可花了不少呢。”
与义叔分手后，四盛带着若雪又去买了些高粱和小米，四盛说精粮价格太高，就没有买现代常吃的大米和麦面。
四盛嘴角翘了翘，说：“我就知道，你个小抠门一直在琢磨着银子的事呢。”
“咱们的银子不多，光买骡子就差不多花完了，剩下的我全买了粮食，这时候存银子不如存粮食。”
若雪到后来才知道，四盛这个“存粮不存银”的决定是多么正确。
四盛慨叹一声，说“叶四盛没有收入来源，白老爷子一走，他就把老爷子的骡子卖了，这一年多的花用，都出自这卖骡子的钱。”
四盛一笔笔给若雪说着今天的收支，“叶四盛手里还剩下四两多银子，早上那个车主赔了十两；买骡子花了十三两，买粮食花了一两多，现在咱们的存款不到两百文，真是赤贫了。”
若雪猜到家里肯定不宽裕，可没想到这么缺银子，她嗫嚅道，“爸，给义叔的银子……”
四盛打断若雪的话，说：“我知道，那是早上车夫给的五两银锭子，说起来那车主赔得还真不少。义叔对白家可谓鞠躬尽瘁，他家里一直过得很苦，他比咱们更需要那银子。”
骡车越过路上为数不多的几波行人，他们或步行，或推着独轮车，都不紧不慢地赶着路。
若雪奇怪地问：“爹，你看，他们好像都很镇定，怎么就没有一丝紧张和慌乱呢。”
“这个时代信息传递慢，官府有可能也刻意封锁了消息，怕引起恐慌吧。等消息扩散了，大家就会乱起来，路上就不好走了。”
四盛抽了骡子一鞭子，加快了速度。
傍晚的时候，骡子车停在了坡底村叶家的大门前。
四盛上前敲门，“笃笃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