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山路
江瑛和凤一悄悄打晕了两个上山的人，拿了他们的灯笼，悄悄然往山上走。
夜凉山的山路不算陡峭，两旁有很多高大茂密的树木，今夜因得那满月，倒显得尤为亮，每走一段就能看到地上森森白骨。
“渊主为何在此处？”江瑛问道，他倒不觉得凤一这样的人物会有这么大兴致深夜来此散步，还顺便约他一起上山。
“自是为了上山。”凤一答道。
江瑛未再问，凤一又自顾自说道：“一是为的帮一位故人寻一物，这二嘛……”凤一周身散发着杀意，“是有笔帐要去清算。”
江瑛倒是难得的心下惊了惊，实在想不透什么人胆敢得罪毒蝶渊，那毒蝶渊渊主传闻中是个喜怒无常，睚眦必报，且要十倍奉还的人物。
关于毒蝶渊有许多故事，江瑛最常听到的是其中三个。
一是南岭一带有个门派曾经误闯毒蝶渊，全派的人都给杀了，并将尸体砍去头尾吊在山谷口示众一月有余，且那尸身漆黑恐怖至极，还散发着怪异的气味。
二是关于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无归，两年前给人灭了门。无归的恐怖在于，黑白两道通吃，江湖上只要有被他们盯上之人，绝不可能幸免于难，连官府都惧他们三分。有一次在执行任务途中遇到了刚好出南岭游玩的凤一，凤一将无归的一众杀手杀的片甲不留，以一己之力灭了那臭名昭著的杀手门派从此名震江湖。
三则是，凤一去毒宗门挑战毒宗，以毒让毒宗门上下徒众周身毛发掉光，至今毒宗都找不到解法，从此成为世间与前两位毒物齐名的“三毒物”之一。
其他的故事多少雷同，大多说的是他如何邪恶至极。但这几次接触，江瑛看凤一的作派，邪恶谈不上，倒是颇有些性情使然的意味。
“你有话要问？”凤一问
“没有，只是在想尊驾的几宗传闻。”江瑛如实回答。
“哪几桩？”
江瑛一一说了。
“呵。”凤轻笑一声，良久笑问：“你怎么看？”
“这个嘛，我倒是更好奇你的理由。”江瑛淡淡道。
这三个故事，只有第一个有理由，另两个却看不出缘故。世间之人做事，背后的目的才是最为重要的，但江瑛并不期待凤一会回答，谁还没几个隐密之事呢。
就在这时，前面树林传来了一阵奇异“咔咔”声，有什么东西靠近了。
江瑛眯起眼，看着前方。
声音越来越近，像是拖在地上的脚步声。却是个女子，她容貌秀丽，眼神空洞，衣裳不整。
带着哭腔娇声道：“救救我，快救救我。”身子直直扑向江瑛。
江瑛一步往后退开。
女子见状止了步，索性倒在地上哭道：“官人可怜可怜我吧！”说着便向江瑛爬去，边爬还边脱衣服。女子满身泥泞和血污，这场景实在算不得香艳。
江瑛边躲边瞧着一旁的凤一，心下奇怪这女子为何只找自己，不找身旁的凤一。
凤一瞧此场景，只“咦”了一声，并未多做反应。
江瑛抬手便想刺女子穴位，凤一忽道：“刺不得。”
江瑛动作一滞，女子见始终到不了江瑛跟前，突然高喊：“快来人啊，来人啊。”
这时，林子的四面八方竟然来了好些个女子，慢慢朝着江瑛围过来，口中都喊道：“官人救救我。”
江瑛蹬地起身，攀上了一棵树，女子们上不得树，只能在树下疯狂抓树，撕咬树皮。
江瑛皱眉道：“渊主何以说刺不得？”江瑛更好奇的是，凤一为何知道自己的手法是以针相刺。
凤一道：“她们也都是虫人，体内放入的是另一种虫，比地洞里的那些东西厉害的多，若是方才刺中，你大约会死。”
说罢提掌上前，江瑛忙喝道：“渊主手下留情！”
凤一抬头望着江瑛。
“她们是凤凰城失踪的女子。”
凤一闻言却并未停下动作，继而接连出掌，女子们纷纷应声倒地。对江瑛道：“放心她们没死，只是中了我的毒。”
“她们为何只袭击我？”江瑛确认了周围，这才跳下了树。
“因为她们将你认成’无虫之人’。”
“无虫之人？”
“你身上没被下过蛊虫，对虫人来说算不得自己人。”
这说法倒是新鲜，不袭击凤一，难道是身上有虫？笑话，谁能在毒蝶渊渊主身上放虫？江瑛不禁笑了笑。
“她们中毒昏迷只是暂时的，不多时就会醒来，我们需得上山拿了解蛊虫的解药，才能彻底令她们清醒，否则必死无疑。”凤一望着不远处的山顶。
“中此虫后，只能活十二个时辰，在这十二个时辰里，她们会疯狂寻找男子，将虫送到他们体中，瞧这情形，她们怕是已经中了几个时辰了。”凤一抬头，一轮红月在上头，暗红的光映在他身上，他杀气腾腾道：“这么些下三滥的使虫法子，他们中间是有个毒物在啊，我且去会会那个毒物。”
二人立即上路。
走了一阵，眼瞧山顶就在面前，江瑛却发现以凤一有些气息息不稳，并且身子也在微微发颤。心下生疑，正欲说些什么，凤一却忽然先开了口。
“第一桩故事，假的。”江瑛没想到凤一突然说起了先前的事。“并非什么江湖门派，是一众村民在我处迷了路，为了答谢我送他们出去，便让人送了附近村子里的许多羊来，谁知舟车劳顿，那些羊都死了，南岭山中潮湿，故而挂在谷口的一处岩石边烟熏保存。”
“第二桩，半真半假，我并未杀他们，只是他们上门杀我，我便废了他们武功，他们觉得没有颜面，又无法跟雇主交代，便诈死，从此消声匿迹。”
“至于第三桩，是真的。”
“渊主为何告知我？”江瑛笑道。
“因为先前没人问过，我可是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人呐。”凤一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洒脱的傲气。
许是这气氛活跃，抑或是凤一有趣，江瑛也难免话多了些，他脱口而出道：“渊主却并没有说那第三桩为何。”此话一出，又有些后悔，这毕竟是别人家的私事。
凤一顿了顿，抬头望了望那轮红月，道：“你可曾有仇想报？”
江瑛轻笑一声道：“我不是个大度的人，可惜仇人太多了，根本报不过来，索性就不报了。”
良久，凤一囔囔道：“这样也好。”
二人再无多话，终于走到了那绿光附近。
凤一道：“你既问了我，那我也问你一题。”
江瑛道：“渊主请讲。”
凤一指着江瑛道面上道：“你为何戴面具？”
谁知此时周围雾气渐起，江瑛环顾四周道：“渊主可知这是什么名堂？”
凤一笑道：“不知⋯⋯若不是你这么问，我还真以为是你不愿回答，才弄了个这种障眼法。”
二人越往前走，雾气越来越大，路也越是难走，目之所及仅仅能看到一步之内的地方，前面先前的绿光也消失不见。
江瑛眼瞧着怎么走都还在原地打转，便说道：“渊主，这路似乎不对劲，不如我们⋯⋯“
他边说边转眼朝身侧瞧去，却发现哪里还有什么渊主，再唤几声，却终也无人应答。
而随着白雾越发浓厚，他逐渐感觉到意识有些消散。
糟了，是中毒之兆。
他挣扎着踉跄几步，撞在一块山石上，怀中滚出了一个瓷瓶，正是凤一方才给他的七元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