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案件回溯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案件？”我见韩勇没有说话，只好开口问何欣。

“林警官，作为一个刑警，你一定见过很多谋杀案里，凶手为了掩饰被害者的身份，故意破坏死者的面貌、指纹这些特征吧？原因可能有很多种，有时候是为了混淆警方视线，有时候是为了伪造死者身份，我说的对吗？”何欣一开口并没有直接说案情，而是和我聊起了犯罪手段。

应该说，他讲得挺专业，颇具民间专家的口吻，只不过，这种在悬疑推理小说里常常出现的桥段，在我们实际的案件侦破里显得如此幼稚可笑。

“怎么说呢，你讲的这种情况其实在现实案件中确实有出现过。但对我们警方基本上不会有任何影响。别说面容、指纹；只要一点儿牙齿、血液、皮肤、毛发，现代刑侦技术的发展，都能使我们有无数种手段可以确认死者的身份。”我耐心地向何欣解释着。

“不过，如果是文学创作的话。润色加工、设置悬念、加油添醋——那就是作家的本事或者天赋了。”我看何欣似乎脸色有点儿不好，顺口开了个玩笑。

“我明白你说的意思，林警官。”何欣似笑非笑地一直看着韩勇，“有些事能够欺骗所有人于一时，有些事可以欺骗一个人到永远。可是从来不会有什么谎言，可以永远欺骗所有人。你说对吗，韩大哥？”

“是的，没有什么事可以一直瞒下去。”不知道为什么，韩勇没有反驳，相反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林警官，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个故事，虽然表面上案情已经明晰，可是如果不是我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知道了一些秘密。它还真的会变成永久欺骗所有人的事。从某种意义上说，真的很有不可能犯罪的意味呢。”

到底是个什么案件？何欣的这些话引起了我的兴趣。而且我对于韩勇表现出来的态度也有强烈的好奇心。反正回旅馆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在这里呼吸一下海边的新鲜空气也不坏。

我向何欣摊了摊手，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何欣点点头，开始了他的述说：“十年前，就是韩大哥来我们这里实习的那几个月。咱们村里有一个村霸刑满释放回来。在监狱的四五年时间，并没有让他的暴虐性格改变多少。甚至监狱里的经历让他更加变本加利的在村子里横行霸道起来。村里人谁都不敢惹他。回来以后，他就娶了我姐姐何婉容。”

韩勇回忆着说道：“没错。当年我在这里做实习村干部，还记得他叫冯卫红，当年也就四十出头。别看在监狱里呆了几年，可是出来以后，一点儿也看不出是受过打击的样子，一身的膘肉。”

何欣轻笑着说道：“韩大哥记得很清楚啊，这个案件的被害者就是那个冯卫红。发现他的尸体时，脸部已经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韩勇低沉着说：“我怎么可能记不清楚，那天晚上的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转过身问韩勇：“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天晚上……我记得是一月二十四日，一个月圆的夜晚。我正骑着电瓶车，从这里赶着夜路要回大丰镇。来到这个村子与大丰镇的中间时，就在附近的树荫下看到一个奇怪的人影。他头上裹黑头巾，遮住了脸。全身上下裹着黑色大外套……”

“这里虽然是在亚热带，但是每年的十二月份开始，气温就会变得很低。那天已经是一月份了，又是晚上，那个人的穿着并不算奇怪。”我沉思着打断了韩勇的话。

韩勇沉吟着摇了摇头：“不，他的奇怪不在他的装束上。而是……他的表情。”

“那个人，右手拿着一盏应急灯，挡在我的电动车前面，叉开双脚站着。正是夜深人静，尤其这人一身全黑的装束，我被吓得不轻，差一点大叫出来，急忙地跳下电动车。”

我点点头：“无论是谁，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有这样的反应的。”

“更奇怪的是，那个人拿着应急灯一直照着我的脸，一副不可思议似表情的盯着我的脸猛瞧。就这样屏住呼吸，凝视了我好几分钟。”韩勇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似乎还心有余悸。在韩勇的回忆里，当天晚上的情形也渐渐在我眼前浮现。

那个黑衣人在盯着韩勇看了许久之后，突然，啊的……惨叫一声，踉跄后退，飞奔而去。应急灯啪嚓一声掉在地上，他又尖叫了两三声，跌跌撞撞地逃向树林里。

韩勇目送他的背影离去，呆立了好一会儿。由于强烈的不安与好奇心的驱使，他丢下电瓶车，朝着那个男人的足迹，也奔向树林。

穿黑衣服的气喘吁吁地尖叫着，一面还拼命地乱跑乱窜，好像十分惧怕韩勇。一个不小心，他的脚被树根绊住，跌倒在地上，韩勇立即像赶上前去，扯下了他的黑头巾。

在满月的光亮下，那个男人的脸扭曲得不成形状，嘴巴松弛无力地张开着，双目无神，愣愣地看着前方，嘴里念念有词，却不知所云，有时还会发出不知是笑或是哭的声音。

他被吓疯了。

“你是说，你把一个大男人吓疯了？”我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

“至少，结案报告上是这么写的。”何欣淡淡地说道。

“这个人究竟是谁？”

“他是冯卫红的司机，叫做刘刚。”

“冯卫红的司机？这个时间他在这里做什么？”我看着他们俩，示意继续说下去。

“我当时也觉得奇怪。况且刘刚疯得莫名其妙，我的电瓶车根本没办法带上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所以我打算把他先捆在路边，我去村部叫人。”韩勇先开口了。

我点点头，从当时的现场情况来看，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解决方法。

“可是这时候，我发现就在不远处，冯卫红的那辆本田车停在那里，车门大开，里面没有人。却又一股浓烈的血腥气，车门边上还有一把沾着泥土的锄头。”韩勇看向黑暗的海面，显然这段回忆对他来说并不愉快。

“接下来的事情，案卷上写的很清晰了。”何欣幽幽的说道：“韩勇首先想到的是去冯卫红家，看看冯卫红在不在。”

“那天晚上是我姐姐开的门……”

“是的。那天晚上我觉得一切都很奇怪。你姐姐开门看到我，好像特别的惊讶，又有点儿宽慰。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韩勇喃喃地说着“我感觉她看到我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快要瘫软下去了。”

何欣嗤笑了一声：“你就别自作多情了。我姐姐只是意外你会在这么晚的时间来敲门。”

我制止了他们两人之间可能的争吵：“还是说说后面的事吧。”

何婉容在韩勇简单说明了事情经过以后，震惊的叫出声来。让韩勇帮忙先到镇上的派出所报案。

接警的公安对这件事也感到突然和吃惊。初步的分析是冯卫红不知什么原因和刘刚起了争执，按照冯卫红的性格，必然是对刘刚羞辱加打骂。很可能是刘刚一时激愤，引发了这样的惨案。在民警和韩勇再次回到现场时，出乎寻常的尖锐笑声，传遍了每个角落，听起来就像在耳边一般。刘刚一直在毫无意义的哈哈大笑着。那笑声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现场勘查的结果也很明确。现场的车门边发现了一把锄头、一把留有血迹的伐木斧以及两条沾满鲜血的毛巾。事后查证，这都是冯卫红车上的物品。

毛巾上的血迹是冯卫红的，伐木斧上只留有刘刚一个人的指纹与冯卫红的血迹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