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何婉容的抉择
何欣早已经激动不已，月光之下，他的脸弥漫着一股难以掩盖，如魔鬼般的杀气。
“何欣，你的猜想或许很有道理。”我踌躇着说道，“可是，证据呢？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的猜想？”
何欣听了我的话，突然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他楞了一会儿，无言的坐了下来。
“是啊，我没有证据……时间太久了，我拿不到任何可以证明他有罪的证据。”
旋即，他有激动起来，指着韩勇痛斥着。
“可是至少你的良心应该受到谴责吧！我姐姐是那么爱你，她把她知道的冯卫红想要杀害你的计划偷偷告诉了你。不管你之后做了什么，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和借口。可是你最后还是离开了我姐姐，以至于她不得不嫁给了郑文俊。我姐姐因此有多么痛苦，这些年她是在怎样的心情里度过的，你都知道吗？这就是你当年口口声声说的爱她吗？！”
韩勇颤抖着站了起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姐姐没有告诉过我什么人要杀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嫁给郑文俊，我也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你姐姐……”
韩勇的眼里充满了泪水和愧疚，但语气却十分的肯定。
何欣被韩勇的话激怒了，他快步上前抓住了韩勇的衣领。“你这个骗子，到现在你还在狡辩！”
“何欣，你住手！”我正想上去分开两人的时候，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
韩勇痴痴的看着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个女人，三十出头的年岁，虽然神情里有着明显的憔悴，却也难掩她姣好的面容。
“婉容……”韩勇低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姐，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何欣显得非常惊讶，抓住韩勇衣领的手也放松了下来。
何婉容没有理会何欣，径直走到韩勇的面前，替他抚平了被何欣抓乱的衣领。韩勇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不敢相信思念多年的人此刻就在自己的面前。
何婉容对韩勇微微一笑：“好久不见了，你……现在还好吗？”
韩勇一下子抓住何婉容的手：“我，很好，我一直很想你。”
何婉容把手从韩勇的手掌里抽出来，回头对何欣说道：“何欣，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可是，你错了，你完全搞错了。韩勇从来没有杀死冯卫红。”
“姐，我的推理不会有错的。”何欣坚持着。
“我想问个问题。”我对何欣说道“你刚才说的这一切，其中不少细节似乎只有当事人才会懂得，你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是我姐姐和我聊天的时候说起来的。”
“可我从来没说过我把冯卫红的计划告诉过韩勇，事实上，我事先也不知道这个计划的。”何婉容淡淡地说道。
我注意到她的话里用了“事先”这个词，这显然是另有所指。
“这……这怎么可能？”何欣显然没想到这个结果。
“其实，一直到几天以前，我也以为那天晚上是你出于自卫杀了冯卫红。”何婉容对韩勇说道，“可我一直没有怪你，我觉得你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
“婉容，我……我是真的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韩勇看着她低声说着。
“你在冯卫红死后，第二天就向我求婚了。我当时拒绝了你，你是不是觉得我辜负了你，你有没有怪我？”何婉容轻声问着。
“我怎么会怪你，我以为是我太唐突了，你没办法接受……可是，你后来答应嫁给郑文俊，我才明白，或许是我自己想多了……”韩勇说起这些，依旧满脸的痛苦。
“可惜，我们都错了……”何婉容的声音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缥缈而不真实，“我当时觉得自己应该为你着想，哪怕牺牲我自己，也要让你安全。”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何婉容说道：“你是说……郑文俊？”
何婉容点了点头：“刚刚何欣跟你们说的话，都是十年前事发之后不久，郑文俊告诉我的，只不过他总是不肯说出你为什么知道冯卫红的计划……”
“他说他亲眼看见你杀死了冯卫红，换上他的衣服，将尸体拖出去交给刘刚。不管去法院、派出所还是刑警队，他都能作证。”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韩勇一直在低声重复着这句话。
我叹了口气对何婉容说道：“郑文俊是不是还告诉你，只要他一句话，韩勇就是死路一条，运气好一点的话，也是无期徒刑或二十年的有期徒刑？”
“是的。他跟我说，这一切除了他以外，没有人知道。只要我嫁给他，他绝对一句话也不泄漏出去……”何婉容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姐姐，你怎么会相信这样的话？”何欣忍不住叫了起来。
“当年，为了让你能够正常的生活，不要被这件事情影响你的前程。我……才做了这样的决定，你不会笑我傻吧？”何婉容的眼里此刻似乎只有韩勇一个人。
“不，是我对不起你，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啊？”韩勇早已泣不成声。
“可是前天，到了前天，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何婉容自嘲般的笑着说，“前天中午，刘刚的老婆桂兰来找我，和我说起了十年前的事。”
“十年前，是桂兰听到了冯卫红和刘刚的计划；她一直和郑文俊有染，于是一五一十的把整件事告诉了郑文俊。”
何欣吃惊地说道：“如果十年前知道整个事情计划的，是郑文俊，而不是韩勇韩大哥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利用冯卫红的计划反过来杀死他的人也就应该是郑文俊了。”
我摇着头：“还是一样的问题，证据。这些都只是我们的推测，我们拿不出证据来。”
何欣失望的说：“是啊，时间太久了，没有其他证据，单凭桂兰的证词是没办法给郑文俊定罪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一种无奈。哪怕我们猜到了事实的真相，没有足够的证据，依旧无法把一个杀人凶手送上法庭，让他接受应有的惩罚。我和何欣互相叹息着，而在旁边的韩勇只为何婉容而感伤扑簌簌地掉着眼泪。
“婉容，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我很幸运能够遇见你，真的。这辈子我最开心的日子就是十年前的那段时光，你每天来我村子里，给我讲你在大学里的故事。我还记得，你跟我说过，如果有机会，你还会带我去每一个你曾经去过的地方走一遍，让我知道你曾经经历的每一件事。能够认识你，我真的很高兴。”
何婉容的这番话，在我听来似乎有不详的意味，我看向何欣，发现他也满怀忧郁的看着我。
“林严，你帮帮我。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能找出证据来的。不管怎么说，时间再久，一定还会有蛛丝马迹在的。只要你肯帮忙，我们一定能找到证据，一定可以的呃，对不对？”韩勇急切地对我说道。
看着这个痴情的男人，我不忍心告诉他这其实非常的困难。只好轻轻点了点头。
“韩勇，别傻了。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证据早就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了。答应我，别再为我这样的女人浪费你的时间好吗？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你能过得更好、更幸福的，忘了我吧。”
何婉容的泪水像海面上的蓝眼泪一样晶莹，月光下，泪珠划过她那张不再年轻的脸庞。
“婉容！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婉容，这十年来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你……你还愿意嫁给我吗？”韩勇的声音哽咽。
我和何欣往外走了几步，这个时候，还是把这里留给这一对相恋多年的人吧。
何婉容带着泪微笑着，她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站在断崖上，表情里既充满着幸福，又有些庄严的神色。
“韩勇，对不起，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了。但是真的很高兴能够听到你对我说的这些话，我是害死了两个丈夫的不祥女人……就在刚才，郑文俊喝下我的毒药死了。最后能在这里见到你，真的很高兴……韩勇，再见了……”
意识到不对的我们来不及伸出手，就看到何婉容无比决绝的跃出了那道断崖。
韩勇一声泣血般的哀鸣，只看见何婉容的身体在皎洁的明月下，恰如一只终于摆脱了丝线的风筝，飘荡着滑向无尽的深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