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爱的萌芽
“对呀？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会未卜先知？”
在辛月弯腰捡山果，低头颔首的瞬间，他看到了她肩胛骨上，那一指宽的伤疤，不经意间，也望见了她如玉般，微露的两瓣新月轮，他内心悸动又激动。
辛月把捡起的果子递到他手里，转身回了洞内。
能让人深感后悔又无可奈何的事，大概就是，在那个自己懵懂的时候，不经意间伤害了那个自己深爱的人，当成熟后去追忆，只感觉内心酸楚，无限悲凉。任凭自己日后本领再高，成就再大，也挽救不了，弥补不了。那本有口无心的过失，若不经意间冒出来，总如小蛇般，撕咬着自己的心。武丁初见她，她还只是个婴儿，不可能会想到情情爱爱，但有时爱情就是这么让人感觉时空错乱，他现在觉得，初见她时，已经爱上了她。
武丁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又回望山涧，现在也不觉得这里有多美了，再美的风景，都抵不过伊人星星般的眼，花儿一般美的笑。
初恋也就是这样，眼里若有她，在哪仿佛都是天堂，眼里若无她，身处天堂也感觉乏味。
辛月回到洞内，麻姑问道，“你是不是进过洞内？”
辛月点点头。
麻姑望着眼前的小侄女，她胆大又爱惹事，如果这女王族将来交到她手里，还不知道会走向何处。
她拉过辛月，与她并肩而坐，轻抚她的青丝，冲她温柔一笑。辛月被她这不同寻常的举动，搞得有点无所适从。
麻姑轻声道，“辛月，今晚和姑姑睡，我有许多话对你说。”
辛月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反常？是不是怕我们睡着后，外面的那个男人杀了你，好用我给你挡剑？”
麻姑说，“先不说他是否杀得了我，这里的路都被我用幻术改造过，没有星蕊那探路的本领，谁都走不出去，我若死了，他这一辈子也就别想下去了。”
武丁并没有半分行刺的心思，甚至都不想走了，只是望着头顶的月亮出神，月亮月亮，辛月辛月，月亮辛月，辛月月亮，看得久了，便情根深种，念念不忘。
麻姑对辛月讲述，自成汤灭夏后，许多母系氏族，被男人部落打败，直到当下，天下上千方国部落，母系部落数不过百，天数如此，东女族也许会有消亡的一天。
辛月说，“那就让娘亲，把首领位置让给男人好了，何必等着别人来灭亡我们呢？”
麻姑说道，“不行！男女有异，自从这上千方国，多数首领成为男人的时候，这天下就再也没有太平过。他们和女人相比，更自私，更贪婪，更好勇斗狠。女人手里的铜陶骨玉，基本都会被做成用具或饰品，而男人，更喜欢做射得更远的弓，更锋利的矛，充满征服欲望。夏桀暴劣，但那时女首领的方国诸多，黄天下，厚土上，处处都是人，虽有一些小的摩擦，但百姓日子过的，也算平安喜乐。
而现在，衣食丰足的男人们早已不再热衷打猎，专爱互相打斗，杀戮争抢，生民日日命悬一线，晨出晚不归时有发生，男人们为夺女人，抢食物，已变得如凶神饿狼般。女人大多良善力弱，是斗不过男人的。
四百多年前，我们随着战败的祖先迁到鸮鸣山，大族领芳姑觉得，男人有很多先天优势，天下最终会是他们的。她也想过把首领之位让给男人，但想到曾经辉煌无比的有熊氏，在轩辕皇帝死后，立刻四分五裂，族人大多惨死，尧时有熊氏就已七零八落，灰飞烟灭。男人好斗，哪怕有征服天下的能力，最终只会为部落和自己的后代，带来灭顶之灾，便放弃了那个念头。
从芳姑那时候开始，每个大族领，若自己没有女儿或女儿不中用，就要在族中，挑选几位继承人共同培养。
到她们成年之时，大族领会考校武艺，耕工之法，卜算之术，最出色的，才能任族领。二十年前，我跟梅姑商议，让她留下做族领，而我可以移居部落之外，游走天下。”
辛月插话道，“这么说你跟梅姑决斗时，真的赢了。”
“那是自然。”
“那你为什么不当族领呢？”
麻姑说道，“我深爱玄门，更喜欢潇洒自由的生活，首领就让给她做好了，其实你母亲也喜欢潇洒的日子，可她输给我了，只能听我的。”
“那为什么不让给别人做呢？”
“我们东女族女子，可不是不顾族群的人，只是我觉得，你娘亲虽然输给了我，但她的心性更适合当首领。迁徙到了此地，我本以为，这里远离世俗纷争，以后我们东女族，男人铜陶骨玉，女人蚕桑纺织，我们也会在这里生生不息的。但这寿仙山，却是一座矿山，被周边部落发现后，定会集结力量攻打我们，将寿仙山占为己有，那时节，我们又何去何从呢？”
辛月问道，“你为何不告诉梅姑，先把周边部落打一顿呢？收拾服帖了，他们也就不敢打我们主意了。”
麻姑说，“我们东女族能存在几万年，就是因为，我们从不随便欺负别的部落，但也从未忘记修戈矛练箭术以自保。今日开始，我正式教你，你要用心学，以后绝不可好勇斗狠，寻衅滋事。”
辛月轻蔑道，“学个屁，以前那么长时间你不教，现在是不想承担责任，想让我替你守住这儿，才想起教我的吗？”
麻姑说，“不是，是因为孩子体内的真炁，在成年之前是源源不绝的，元炁充盈，不会感到累，放任不管，自行练习，才会温养丹田，而成年后虽筋骨开始强健，真炁只会泄不会再长的，需要学习气行任督，掌握技法与招式。”
二人相谈甚欢，辛月也是从此时开始，觉得小姑才像自己亲人。
见子时将近，麻姑教她盘腿而坐，伸手掌，曲中指，拇指盖上中指指甲，双手交叉放于胸前。辛月照做，麻姑睁眼道，“此手诀叫三清诀，是聚炁凝神的，闭眼冥想，气沉丹田，而后运气，走任脉，冲百会，直达督脉，若能感到气海穴跳动，再反复。”
辛月闭眼入定，只觉丹田温热，体内一股炁流，缓缓入百会，又达灵台穴，脊柱燥热，气海穴一跳，感觉心境明澈，身轻气爽。
麻姑见她，初次练习，竟然通了任督二脉，心底暗喜。
等天微微发亮时，麻姑出了洞外，见武丁靠着树，睡得正香，踹醒他道，“起来，跟我下山。”
武丁睡眼惺忪道，“下山干什么？”
“你回朝歌，我去救人。”
武丁向洞口望望，不见辛月出来，看看麻姑说，“我不想回去了。”
麻姑想想，虽然在辛月面前夸下海口，但蚩术手里还有追踪能力极强的细犬，自己未必能将傅悦活生生带回来。以后辛月要专心练功，那挑水劈柴的活，何不让他来做，也省得自己再去抓人回来，便由他去了，自己独自下山。
当辛月得知武丁不想走时，十分诧异，问他为何要留下，他躲闪过那盯着自己的眼睛，低下头道，“赎罪，罪孽清了再回不迟。”
盈月初上，大地浩浩，苍穹茫茫，帝小乙望着那好似结满冰霜的王庭，心底无限悲凉。
自己这个上天之子，万民之王，如那玉阶上的王鼎，看似高高在上，也不过一笼火的工具而已，山河有恙，皆难逃消亡。
祝鸠走出王宫，将那貂裘斗篷为他披上，问道，“大王何事忧心？”
小乙道，“如今内乱难平，外敌不御，子昭也不知遗落何方，是生是死。”
祝鸠道，“大王勿忧，我已问过卦，王子子昭如今尚且平安，会回来的。”
小乙道，“你是听上大夫丘伯讲的吧？”
祝鸠瞠目结舌，支支吾吾道，“大王怎么会知道？”
小乙道，“九黎之中的蚩术，派人传简，说昭儿已经被他擒获，要余用三千甲士，万把兵刃去换。可没过几天，他又传简过来，说昭儿已逃走，余的兵甲都可以省下了，还提醒余多囤粮草，勤练甲士，等他统一了九黎部落，就来与余一决高下，看看谁才是天佑之子。”
祝鸠笑道，“这蚩术虽滑稽，倒也坦诚。大王所言不假，上大夫丘伯确实对我说起过，但我也祭过祖宗，卜过卦的。”
小乙道，“如今你与余，夫妇一体，共营大商，以后独处时，尽可详述，不必装神，更不必借祖宗之口，表自己意，欺瞒余一人。”
祝鸠道，“大王英明，我再也不敢了。”
小乙道，“这天下方国，多如牛毛，攻伐频繁，民心思安而不知何为安，余一人深感力不从心，需借你的才华，也赖祖宗护佑，还望你诚心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