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未到的人
作为全村的希望，在老老村长驾鹤西去后，财务中心的一把手孙勇总回去披麻戴孝、抬棺举幡，今天凌晨出发，守灵一夜后第二天傍晚回，临走，发给施勇保险柜密码时，用了一个“！”作为结尾。
感叹号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在财务副总空缺的节骨眼上，起到的恐怕不止是“提醒注意”的意思。
9：05.
施勇守着资金口的主管已经打了五分钟电话了，电话里翻来覆去传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有点窘迫的主管见总监一直没发话，只好一直继续拨打。
“王守勇！”从另外一间独立办公室里传出一声低喝：“你是没有事做了吗！”
不用抬头，施勇也知道声音的主人来自于资金口的总监伍红，虽年近五旬，但保养得当，打扮得体，穿戴名牌，最喜欢有人在背后说她年轻，同时也是集团主席的表妹。
“用人唯亲”——如果放在小公司，尤其是管钱这一块儿绝对安排的是自己人，不过如果是一年收入上千亿的庞大集团母舰，工作日里动辄上千万的资金调拨，不是普通亲戚数数钱能胜任的。
施勇用手指敲了两下桌面，主管马上会意，立刻高声朝自己组员下达晨报指令，另一边向年轻有为的总监举着手机示意，意思是只要打通会立刻汇报！
只听伍红隔着关着的门却用半个办公区都能听见的声音冷笑：“哼！没事腻在一块儿，大早上反而找我要人？”
顿时四周鸦雀无声，施勇环视一周，下属们无不纷纷躲避领导的眼神。
“咣！”施勇狠狠摔上自己办公室的门，暗骂一句。
随身背包的夹层还有另外一部手机，施勇掏了出来，手机套是少女粉挂着粉色的比伯熊玩偶，一按开屏幕是个看上去涉世未深的女生穿着校服安静的自拍。
电话簿里只有一个电话，拨打后同样是“暂时无法接通”，VX联系人只有一个头像，语音通话响了很久后显示“对方手机可能不在身边”。
视线落在屏幕的女生脸上，淡淡的暖妆，温柔的双眼，小小的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虽然第一眼看去并不惊艳，不过注视久了会有种心如止水的感觉。
能进蓝心的实习生至少221毕业，一般为期三个月，如果足够优秀外加副总级别的背书，人力可以和实习生再续约3-6个月，到9个月是极限。
不过胡蝶是个例外，考虑到出纳实习岗的特殊性，她已经到岗十一个月，只要满一年即可签订正式员工的劳动合同。
施勇抬头看了一眼办公室外陆续进入工作状态的同事，拿起手机凑近按下“按住说话”：
“乖，别生我气了，你在哪儿？”
想了想又用手指敲打屏幕：“别闹了，上午要开保险柜，你快来公司，”接着还发送一张假装生气的表情。
消息发出去后，施勇盯着屏幕，没有任何反应，等了片刻点下“转账”，输入“10000”的金额后确认，又过了一会儿依旧没有人收取。
反而是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起轻微提示音。
施勇直接抓起来，除了一直闪烁不断的群消息外，有个私人消息：“小哥哥，你答应我今晚要请我看电影噢！”
接着又是一条：“我们下班后公司南门的便利店见。”
随后又是一条：“我会提前换好你喜欢的红色JK和……”外加一个“害羞”的表情。
左上角昵称备注：“行政接待组ZM”，头像是露沟的自拍。
施勇直接按灭屏幕把手机甩到一旁。
9：25.
粉色手机依旧没有任何回应，施勇把手机摔进抽屉，抓起桌上的内线电话，“让林立茹过来一下。”
半分钟后一个胖胖的女生怯生生敲门，“进！”一抬头望见总监阴沉到滴水的脸。
“把门关上，”施勇直接问道，“你和胡蝶住邻居吧？”
林立茹马上点点头，“她住404，我和王澜月住406。”
“今天早上你有没有听到她房间里动静？”施勇示意坐下说。
“啊，”林立茹屁股矮着凳子一角坐了下来，“没，今天早上和往常一样，路过404时什么都没听见。”
施勇眉头下意识皱了一下，“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胖女孩马上点头，“施总，你说。”
“我想请你现在马上回公寓看一下胡蝶的房间，我会和宿管那边打招呼，你拿着钥匙进门，把看到的一切拍视频发给我！”
“施总！”林立茹弹了起来，扑闪着双眼：“这……这……！”
施勇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去吧，没事的，有人问起就说我让你这么做的。”
“好……好的，”胖女生望了一眼总监棱角分明的脸，眼神下意识躲闪，“那……那我现在就去！”
“嗯，”施勇打开办公室的门，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说，“开门前先敲门，如果她在就说伍红找她，如果没人你再进去。”
“施……施总？”
“伍总监也确实在找她，”施勇安慰道：“资金这会儿已经有几个流程到她那儿，都是急活儿。”
“好……好……”
周立茹用力点了点头朝电梯间小跑而去。
施勇转身回办公室时，透过玻璃上的反光，发现有双关注的目光从“资金总监”的门缝正盯着自己。
9:35.
“孙勇总”的电话晚了五分钟打来，施勇转身关紧门，坐在座位上，平静一口呼吸按下了接听键。
背景音是“呼呼”的风声，“喂，施勇，公司那边怎么样？”
“孙总，”施勇抬头看了眼预算总监还是漆黑的办公室：“除了戴生华还没来。”
“噢，”电话另一头有些风啸的杂音：“我让他先去江南证券那边了，他们王经理说要先联系深交所那头询问咱们保险柜里十张老股票兑现的手续。”
“好的，孙总，”施勇下意识望向一墙之隔的保管室，保险柜釉质的表面反射出淡淡的微光。
“两个事儿！”电话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毋庸置疑：
“第一，等11点戴生华把券商那边人带来后，我会让两个车护送，到时你带着股票坐后边的沃尔沃，到了后盯着他们办理好交易，直到钱打到公司账上！”
“是！”施勇按响左手的指节。
“第二，这件事的严肃性你是知道的，除了你、胡蝶、戴生华外绝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集团资金紧张，如果传到供应商耳朵里，我们都吃不了兜子走！”
“是！”关节只响了三声还有一个没响。
“我至少明天中午赶回来，”电话里的声音透着无奈，“有人问起我就说我在三十五楼，中心那边你盯紧点，有什么事随时打我手机！”
“对了，我老家移动信号不是很好，如果打不通我电话就给我留言！好了，挂了！我马上要出高速了！”
“明白！”
施勇挂了电话，用力按响最后一个关节，又猛得掏出粉色手机，还是没有任何回复消息，转账也没收取，一切都和十几分钟前一样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