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命无期度，朝夕有不虞
临近除夕，街市上煕熙攘攘，矛矛和朵朵，手挽着手艰难的穿梭在人群之中，一上午的时间，小姐妹俩已经按矛矛采购单上标注的采购齐全。说好小鑫赶了马车在街口转角的欣然布坊，看到马车，两人疾步走过去，可却未见小鑫的影子，想他也许是去附近方便了，两人手里的东西都很重，矛矛先腾出一只手，把朵朵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放在车上；等放好了东西，正要拉朵朵上车，朵朵却提了盒点心说，上次来鄱阳郡去探望的亲戚家大门紧锁，可能是外出了，她要去亲戚家。
“要不，我们等小鑫一会儿吧？他回来，我陪你一起去吧，朵朵！”
“你们先回去吧，转过这条街就到了呢！许久不见，可能就要晚些回去，别耽误大家回去准备过年了。”
看到矛矛眼底的犹豫，朵朵又加了句:“放心，我不会太久的，而且，一定会在天色暗下来之前回到蓬府的。”
小鑫忽然抱着好多爆竹和烟火回到了马车这里。
“这是集上的新品，据说是飞龟舞蛇，愈见乖张的那种，等明天除夕我们就等着看吧！”小鑫不知道是跑得太急还是被冻得，但更可能是为新品爆竹烟火的兴奋，脸红红的，眼睛里闪烁着无尽光芒。
矛矛还是一副冷冷的面孔，“火折子你揣了的吧？”她边从小鑫手里接过两只小巧的烟火筒，边朝向朵朵说道。
“放心，我天天都带在身上的。”朵朵看懂了矛矛的心思，接过了两只烟火筒。
小鑫赶车把矛矛和一车采购的年货载回了蓬府。二牛已经把桃符削成挂好，闲三春和蓬蓬在那里挂昨天没挂好的花灯，阿佐和二月春风在那里贴剪好的窗花。一幅温暖的市井烟火画卷展开在众人眼前。
晚饭的时辰到了，天色渐暗，矛矛忧心忡忡的遥望向朵朵与她分手的方向……
朵朵此刻正气喘吁吁的跑在愈渐幽暗的小路上，她刚刚叩响亲戚家门环的刹那，门竟然“吱嘎”一声被她开了……整座宅子寂静的瘆人，虽然天色没暗透，但处处透露着灰暗阴森的感觉。“扑啦啦！”朵朵吓得一哆嗦，原来是旁边树上惊飞了一只灰黑色的雀鸟。远远的，宅子深处有乐府民歌响起，那声音飘渺却似近在咫尺。
朵朵壮了壮胆子，一只手把矛矛给的烟火筒捏紧的同时，另一只手颤抖着准备随时去掏怀里的火折子。
乐府民歌的声音戛然而止，朵朵一惊，忙把自己藏身在石磨盘后面；少顷，横吹声响起，那曲子时而有南朝乐曲的清丽婉转，时而又有北朝乐曲的粗犷豪放。朵朵居然鬼使神差般的走出了藏身处，向那横吹声响起的方向缓缓走去。
几块假山石旁，一位男子，着朱红色大袖衫，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拂横吹；看到朵朵出现，他收起了横吹，双眸闪闪，若岩下电，在黄昏里明媚动人；还有竹林间岩兰草、香附、冷杉、广藿香一众淡雅的香气随夜风悄然袭来。
正所谓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朵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稳了稳心神，向对方道:“这位大人，可知这户人家的人都去向何方了？”朵朵亦是看到对方一身朱红的官服模样，才如此询问。
“这位小娘子，听闻此户人家中有人染上了瘟疫，已经都送到康庄去集中诊治了，无需担心。”朵朵长舒了口气，见天色越来越暗，夕阳已经落下了山，她对对方施礼道谢道:“敢问大人尊姓大名？可否给小女子的亲眷捎个话，免得彼此记挂呢？”
身着朱色官衣的男子，薄唇轻启，眼中含笑道:“我在家中排行十三，小娘子叫我朱十三即可。”
朵朵总觉得这人似有隐瞒，可又不便多问，此刻对方点燃了灯烛，朵朵执笔给对方留下了蓬府的地址，对方一看所留地址，不由得哈哈大笑；朵朵则满脸疑惑。
自称朱十三的红衫男子，送朵朵出了大门，可此时这座宅子在暗夜里显得格外幽黑偏批。突然身后有几条黑影闪出来，朵朵反应极快的掏出火折子，点燃了矛矛给她的两只烟火筒，烟花在高空中炸开，果然是飞龟舞色，愈见乖张。
趁几条黑影望天愣神儿的功夫，朱十三抓住朵朵的胳膊，一路狂奔 ，转过街角两人蹲下来藏在一处石缸后面。
突然，一辆挂着竹帘的马车疾驰而来，跳下来位玄衣武士装扮的人，从发髻和服饰雌雄莫辨，白净的小脸，大大的眼睛，对朱十三深施一礼开口道:“属下来迟了，让太子受了惊扰，请太子责罚。”这声音分明是位声音温婉的小女子。朱十三挥了挥手，帮朵朵打开了车门，几个人跳上马车，绝尘而去。
“难道他就是当今太子，排行十三的朱护庭？”朵朵心下一惊，但表面上佯装不知，静静的坐在马车上，刚才连惊再怕的，又一路飞奔那么久，她不禁昏昏欲睡，尤其是闻到车里好闻的香料味道，半寐间偷眼看向对面，对面的朱十三也微闭一双凤目，朵朵把手伸向了一旁的竹帘外……
马车忽然剧烈的晃了晃，随着马的嘶吼声和窗外马蹄哒哒倒退的响声，马车蓦地停下来了。
“无须担心，有龙龙在。”朱十三微笑着对朵朵说道。“龙煜？当今太子朱护庭的八大暗卫之一”错不了了，她旁边这位朱衣男子就是当今太子！
“把人给我放了，本姑娘心情好还能给你们留条命！”马车外的声音好熟悉，是矛矛！朵朵赶紧开门跳下马车，此时龙煜已经亮出了寒光四射的宝剑！
“朵朵！快过来！” 矛矛骑在白马上，冷冷的眼底尽是杀气，虽然手里未见任何兵器。
“矛矛，是这位大人送我回来，一路护小女子周全的。”朵朵用眼神示意矛矛看向车上。
“这位女郎，你又是如何找到你的同伴的呢？”朱护庭掀开马车的竹帘，一双欣长的双腿迈下马车，夜风里长衫玉立，自带光芒。
矛矛依旧冷眼看着对方，朵朵连忙说道:“先是矛矛在我临行前给了我两只烟火筒，还有出发前她给了我些发光粉，我一路留了记号给她。”朵朵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拽了拽宽大的袖角。
“哈哈哈！妙啊！要不要来我的暗卫营？”矛矛斜睨了他一眼，抱拳道:“太子家养了西域进贡的白色长毛猫，小女子说的可对？”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次轮到朱护庭吃惊了。
“哈哈哈！”矛矛爽朗的大笑返身纵马而去。
留下朵朵在寒风中进退维谷。终于努力吸了口气，对朱护庭说道:“太子殿下莫要怪罪矛矛，她是赶回去给您准备晚宴去了，走得仓促……”
“无妨，在我面前无须拘礼，快上车来，我和蓬蓬约好今晚去他那里吃烤肉的。”
朵朵一时间脑子转不过来神，这……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马车到了蓬府前，矛矛迎出来，和小鑫把两扇大门打开，马车徐徐驶入院中。小鑫去关好大门又闩好，龙煜跳下车来，帮太子朱护庭拉开竹帘，朱护庭则示意龙煜扶朵朵先下了马车。二牛跑出来把马车拉到马厩那边饮马喂草料，蓬蓬迎出来看到朱护庭，一脸欣喜。
“太子殿下怎么来到寒舍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呢？”蓬蓬拉住朱护庭的手，虽言语客气但显得熟稔而不拘小节。
“蓬兄就莫和小弟客套了，我们还像从前在祥老太傅那里读书时的称呼吧！”
“原来老师还曾为太子殿下伴读过啊！真是极尽荣耀啊！”此时闲三春挤上前来，忙不迭的说道。
“二月春风译令史怎么也在此处？”二月春风出使墨洛温朝回朝复命后，因朝廷意欲派更能增进两国间贸易的其他译令官顶替二月春风，她才心灰意冷流落到蓬宅；此时听太子和她打招呼，也不得不上前深施一礼，见面寒暄。
蓬蓬给大家一一引见给太子朱护庭，轮到阿佐，朱护庭还特别提到他看过阿佐写的小说。
矛矛安排众人到庭院中搭好的遮风棚子里，弄好了各种烤肉、烤鱼；而每次不待太子伸手，龙煜都先用银针各种试菜，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朱护庭发觉，便招呼龙煜也入席，龙煜就只站在太子身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蓬府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小鑫提议给大家放白天在集市上买的最新的烟火。
一帮人聚在院中空地上，空中炸开各色烟火，如朵朵璀璨的花束在天空绽放，映照出看花的每个人眼里无尽的光芒。就连矛矛眼底也不再是惯常的冰冷，眼眸中随着天空中烟花的盛开，闪烁着惊喜期盼的孩童般的光芒。
正所谓“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这样美好的场景，让人忘却了一切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