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被举报
距离年会还有5天的时候，节目筹备组组长苏港召集了第二次节目彩排，要求所有参演人员必须到场。
彩排安排在下午，做为NPI管理部助演外援的蓝婷中午就赶到了，兴高采烈地品尝了筹备组提供的免费午餐，当然，是苏港请客。
彩排的地点是在大厦三层的阶梯教室，三个人吃完午饭就直接过去准备。谁知，刚进门沐芙蓉的手机就响了，看来电显示应该是秋奥内部的座机，却不是沐芙蓉熟悉的号码。
刚一接起，电话里就传出一个低沉严肃的男声：“请问你是沐芙蓉吗？”
陌生的声音，公事公办的语气，沐芙蓉心中莫名升起一丝警惕，以同样冷淡而礼貌的口吻回道：“我是沐芙蓉，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BICO的严冬律师。”一句简单的自报家门把沐芙蓉弄得一头雾水。
BICO是商业诚信与合规办公室（Business Integrity & Compliance Office）的简称，其主要职责就是与违背商业诚信或法律法规的行为做斗争，督导全体员工做拒腐蚀永不沾的好宝宝。
沐芙蓉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有何德何能会被BICO请去喝茶呢？还是不容拒绝的那种。
挂断电话，沐芙蓉看着苏港说道：“BICO的严律师让我现在过去，说有些情况要找我了解。”
苏港很诧异：“你这么个洁身自好、孤芳自赏、独孤求败的倔驴子，BICO怎么会对你青眼有加呢？”
蓝婷虽然和苏港相识不久，但对他的生活习性已经略有了解，见他狂飙成语，就知道他对这事反应比较激烈，于是问道：“BICO是什么？”
听苏港介绍了BICO存在的意义和重要使命，蓝婷很是不以为意：“有什么好紧张的？蓉姐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我虽然非常赞同你对BICO的比喻，但不得不说，你还是太年轻了。”苏港难得有机会在蓝婷面前表现一把，一脸深谋远虑地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像秋奥这种地方，职场斗争可是历久弥新的话题。”
沐芙蓉倒是很看得开：“蓝婷说的没错，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与其在这儿瞎琢磨，不如干脆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想了想，她又对苏港说：“你把我和蓝婷的节目排到最后吧，BICO那边的事情一了我就尽快赶回来，应该还能赶上彩排。”
坐在BICO的会谈室里，沐芙蓉打量着对面的严冬律师：方正的国字脸，花白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须后水味道，完全就是一个律政精英的标准造型。
他此刻脸上的神情也和自己的名字相得益彰，给人一种三九天吃冰棍的凉爽感觉。
严律师把一张打印纸端端正正地放在桌面上，文字的正向朝向沐芙蓉，然后双手按纸缓缓前推，让纸停在沐芙蓉面前约20厘米的位置，沐芙蓉即可阅读，一切都刚刚好。
纸上打印的是一封匿名发给BICO的邮件，以供应商的语气举报沐芙蓉在C5光敏件国产化项目中利用手中职权向供应商索贿，被拒绝后就肆意打压供应商，并且扶持自己的关系户一家独大，那个关系户就是清源精工。
沐芙蓉看完邮件都气笑了，抬头直视着严冬的眼睛问道：“打压供应商，扶持自己的关系户一家独大。我一个NPI的小角色，您觉得我有那么大能量吗？”
严冬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据我们调查，清源精工的确是你所负责的国产化项目的唯一指定供应商，而且这个供应商还是你亲自推荐的。”
严冬边说边从手边的文件夹里拿出另一张纸，以同样的手法推到沐芙蓉面前。沐芙蓉低头一看，纸上打印的正是她提交的《潜在供应商报审表》。看来这位严冬律师还是有备而来呢。
沐芙蓉点头：“清源精工的确是我申请开发的供应商，并不是因为他是我的关系户，而是因为别家供应商不肯接单。”
随即沐芙蓉就把Sourcing推说没有供应商肯报价，自己只得去展会上找清源精工谈合作的情况一五一十都告知了严冬。
严冬仔细听完，又问道：“展会上那么多供应商，你为什么单单去找清源精工呢？”
“因为清源精工以前给秋奥送过样啊。”沐芙蓉答得理所当然：“他们有过相关经验，可以省掉很多前期沟通的时间和精力，项目进度也会比较顺利。”
“清源精工以前给秋奥送过样？那么Sourcing的同事应该也是知道这家供应商的咯？”
严冬顶着一张扑克脸，沐芙蓉却已经嗅出他情绪中的兴奋、期待，甚至还有一点点紧张，就像是捕猎者远远看见猎物出现在视线里。
但沐芙蓉却不明白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依然点头，如实回答：“我想是的。”
“可是你刚才说，Sourcing告诉你没有供应商肯接单。那么你觉得是Sourcing没有去找清源精工询盘，还是清源精工不肯对Sourcing报价？”
哦，原来在这儿等着呢。沐芙蓉终于明白这位严大律师在期待什么了。既然没有其他供应商肯接单，而Sourcing又知道清源精工的存在，没理由不去询盘。如果清源精工对Sourcing的询盘置之不理，却能被沐芙蓉招之即来，还能说不是沐芙蓉的关系户吗？
这逻辑倒也没毛病，只可惜严大律师不知道秋奥和清源精工之间的过节，以及Sourcing在这当中所扮演的角色。
但沐芙蓉觉得，这些事情并不适合由自己来讲给严冬，免得让他觉得自己是在恶意攀咬，于是淡淡说道：“我并不清楚Sourcing是怎么做的，建议您直接找他们了解情况。”
严冬盯着沐芙蓉看了几秒，似乎想看穿她是不是在撒谎，沐芙蓉也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
俄顷，严冬古井无波的脸上展露出一丝程式化的微笑：“沐小姐，非常感谢你今天能过来说明情况，我们会做进一步调查，有需要的话还会联系你。”
“没问题。”沐芙蓉干脆利落地点头，拿起面前的两张打印纸，起身准备离去。
严冬却叫住她，指指她手里的纸说：“这些资料我们后续调查还要用到，请你不要带走。”
不让带走就直说，还找什么借口。何况这借口也太侮辱人智商了。那封匿名邮件就是发到你邮箱里的，想打印多少份没有啊？独独就缺这一份了？沐芙蓉心中疯狂吐槽，嘴角也勾出一个程式化的微笑，果断放下手里的纸，告辞离去。
沐芙蓉赶到阶梯教室的时候，彩排果然还没结束。沐芙蓉和蓝婷的节目被安排在最后，所以还有时间。
等待的时候，坐在最高一排，俯瞰着舞台上走马灯般来来往往的参演人员，沐芙蓉忽然想起一句经典废话：人生如戏，全凭演技。心中莫名一阵茫然——这真的是我想要的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