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光明
“也不是梦啊……”
彷徨失措之中，怀安瞧见了不远处有一个小瓦房，病急乱投医，怎么也得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可以打听消息的，好问清楚自己身处什么地方。
向瓦房走近，一细看并无别致，围栏圈养着鸡鸭，还有耕种过的小片田地，就是一普通百姓的家。
四下看着没人，怀安就壮起胆来朝屋内喊道：“请问有人在吗？”
过了半响，屋内走出来一位俊俏的男子，看着个头年龄都与怀安相仿，面如冠玉，穿戴雪色鹤氅，略微显长的头发在微风中肆然起舞，手上握着羽扇挡于身前，微遮住尖细的下巴，迈步出来的动作则犹如一幅移动的图画一般，说不出的雅致。
嘶……这人虽然长的好看，但看起来挺臭屁的啊，还顶着个扇子——怀安如是想到。
“敢问公子有何指教？”来人问道。
“不，不好意思，请……请问……这里是哪里啊？”
“这里是南平村地界，公子往后面的方向直走一里路便能进村了。”来人毕恭毕敬地回答。
“啊？南……南平村？哪里多出的这么一个村的啊？”怀安很是诧异。
“莫非公子是从凡间过来的人吗？”
“啥……凡间？啥呀？”
来人一听这话，乐道：“哈，外面天气炎热，阳光强烈，若公子不嫌弃寒舍，不妨进来屋内详谈。”
说完，便是一副盛情难却的架势把怀安请进了屋内。
蹑手蹑脚地走到一张小桌前，满墙的山水图画映入怀安眼帘，不管是井然有序地排满了的书柜，还是桌子上那一叠叠的木简和那未来得及收拾的笔录，无处不令屋里透出墨彩芳香。
咽了口口水，把视线放到那位男生身上时，怀安才发觉有一股不同凡响的气宇不断地蔓延开来。
这货不会真有本事的吧？
“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悟明，领悟的悟，明白的明。”悟明坐到怀安对面，说话说得很是慢条斯理。
“你好，我叫孙怀安，怀抱的怀，平安的安。”
“那烦请怀安公子把来到这里的大概过程复述一遍吧。”
“也没多大事儿……”怀安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悟明似懂非懂地回应：“啊哈……”
“呃，所以说我是从凡间来的人是什么意思啊？”怀安越听越糊涂，但忽地内心不由一颤，惊道，“难道……难道说这里真的是阴间，我已经死了？！”
好家伙，那这真的是一觉睡到死了啊，难道是遭到天谴了？
“哈哈，很遗憾，公子离死亡还远着呢，何况……”悟明开玩笑地回应，起身走到窗子旁，顺手把窗子推开，由得满目阳光照耀进来——
“咱的‘魂界’和阎王殿可相去甚远啊。”
“魂……魂界？”一听这个，一段上课的记忆蹿上了怀安的脑袋，“哦！就是传说中的那个里层世界吗？”
“是的，噢，想来公子还是知道的。”
“额，只是老师提了一嘴，有个印象而已……”怀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其实老师上课有讲过不少，只不过怀安嘛……学习课本知识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无妨，只要知道，像公子这样能够不借助‘通道’就来到了魂界，说明公子天生就是一棵成为召唤师的好苗子。”
“召唤师？是什么啊？”怀安顺势问了出口。
悟明耐心地解释道：“普通修炼变强者就叫炼魂师，而召唤师是能把魂灵召唤到凡间共同变强的炼魂师，可增加的强度则因魂灵而异。”
“哦，那意思就是多一个作战的同伴咯。”
“可以这么理解。”
“哦，那还真挺好……”
“……”
气氛突然安静。
两人好像突然陷入了沉思一样，都在等对方先开口说点什么。
悟明眼睛微眯，便把目光投向了怀安，悄悄摸摸地往对面杯子里倒茶，试探性地问道：“所以公子有没有成为召唤师的意愿呢？”
按理说，面对这种多一份战力而又没啥损失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一般的炼魂师那是做梦都想成为召唤师呢！
然而，怀安就不是一般人——
只见他傻笑着回答：“嘿嘿，还是算了吧，就我现在这样的模样，还能普普通通地过活我也已经知足了。”
有过之前的经历，怀安早已把变强的念想抛诸脑后了，在五年前的祸乱中尽失内力，已经让怀安从此变得佛系，这几年除了读书就没干过别的，即便被人辱骂，被人欺负，不也就是一笑置之的事情嘛，已经完全抹去了锋芒，现在啊，平平凡凡地过不好吗？毕竟，这条命是他妹妹换来的……
听完这句话，悟明差点把咽下去的茶喷出来，上半身一个踉跄，如果不是盘坐着，估计都平着摔到地上了。
“唉，其实不瞒悟明兄，我现在内力尽失，所以怎么变强对我这种人来说，可能都是徒劳了的吧……”怀安抚着自己的脑袋，道明了事实。
确实，没有内力就相当于操控不了魂力，是没有办法使出功法的，就如同一支枪没有了枪膛，子弹都装不上，怎么开枪？这样的他，怎么好意思要一个召唤灵啊？
然而悟明像是铁了心要做他的召唤灵——
“既然公子没有内力，那不就更加需要召唤灵的帮助了吗？”
“不行，”怀安没等悟明说完，直接打断道，“那不就摆明浪费了吗？找我签契约的话不说是大材小用了，简直就是受委屈的活啊！”
很遗憾，怀安也真不想让悟明“错付”了感情。
直接遭到拒绝的悟明强忍着不撤下笑容，其实在露出的微笑之下是已经咬紧了的牙关，拳头都差点攥出血来……
怎么感觉这小子真是有便宜都不捡啊？
好，是你逼我的，破罐子破摔——
悟明这样琢磨着，呼出一口气，而后转变了态度，深情地对怀安说：“唉，没想到，在下有朝一日也能碰到志同道合的人，实不相瞒，其实我也跟公子有同样苦衷的。虽然不少魂灵都想成为召唤灵，像凡间的炼魂师一样能够得到不菲的修炼资源，修炼得道，从而变强、长寿——在下认为这是无可厚非的愿望，无奈，在下生于“邔门”之下，见了过多的战役与斗争，虽无参与杀戮，但早已心生厌恶，无力再面对此类争端，遂寻机脱身，出走至此，闲淡过活。然族门仍在寻我踪迹，现如今，成为召唤灵是唯一能够让族门放弃在下的方法，故在下根本没有选择召唤师的权利啊……”
“啊？怎么是……是这样的吗？”怀安有点动摇地说。
上钩了！
“是的啊，还希望公子把我们二人的相见当是缘分，能够玉成此事，他日我必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啊，要不然，在下的双手恐怕是要沾染鲜血了……”悟明添油加醋地诉说着，还不忘提起衣袖擦拭眼泪，就差没放声大哭了。
为了说服怀安，悟明都豁出去了。
“呃，但，按兄台前面的说法，悟明兄的族人恐怕不会单单因为兄台成了召唤灵而放弃把兄台找回去的啊，那更应该找个好的召唤师了不是？起码不要是我这样的咸鱼啊，要不然兄台的族人找上门来，连抵御的力气都没有啊……”
脱钩了。
已经飞到了天上的悟明直接被拍回到了地面，甚至还扑了一脸的土。
生气、无力、绝望。
“所以你怎么样都不想做召唤师了是吗？”悟明自暴自弃地直面现实，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说。
整段直接垮掉，已经没有什么软硬兼施的必要了，因为怀安都不吃，就是一死脑筋。
“是的，对不起啦，悟明兄，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呃，我会自己找回去的方法的，祝您早日找到另一位强大的召唤师，就此别过。”
怀安起身，正要往门外走去，结果还是被悟明叫住了：“公子且慢。”
“嗯？还有事吗？”
“公子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召唤灵可是天赋的力量喔！”
“力量什么的，我已经不需要了。”
“哈哈哈……”悟明突然不明缘由地淡笑起来，而后把手中羽扇随手那么一挥，窗户随之关起、门帘应声而落，把怀安吓一激灵，整个房舍突然变得漆黑一片、暗淡无光，唯一能够勉强看得见的，也只有眼前站着的悟明身姿的轮廓了。
“在下最后再问一遍，公子真的不需要吗？”
“不需要。”
“就算是你的妹妹还活着，也不需要吗？”
“不需……你说什么？！”
这一刻，怀安盯着悟明的眼睛放大了好几倍，不知为何，他脑子里忽然觉着这幅景象似曾相识，就像是曾经自己被抛弃在了那个庭院的时候，一片死寂、昏天黑地，自己不断地被黑暗一点一点地吞噬，终于，他见到了火光，见到了那曾经拯救过他的光明——
象征着“希望”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