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母亲的婚礼——结婚当天续
“你看贺仁厚弄的这家具,样式就是不一样,nia单另是个样子!你看这柜子,漆的哟能照娃娃!还两个呢!你说淑梅你能有多少东西装啊!”
“嗨!你包说这大衣柜就是和咱的不一样!咱那老式柜子四方四正,呆头呆脑的,没个啥样子,漆呢,就是过去那老土漆,疙瘩瓦块的,手一摸能划破!连nia淑梅炕头这个柜子都不如!就像个秃一把(尾巴)鸡!瓜大瓜大(傻大傻大)的!放个啥,深的,你想取个啥都不容易,弄不好,把人都能栽进去!”
“就是得么,你看这个就不一样了,大的放到大的里面,碎的放到碎的里面,取的时候也好取!……”
母亲耳边不时传来娘家人对婆家的夸赞!她知道,娘家人往往是来给婆家挑理的,经常是娘家人挑理挑的婆家人回话(道歉)不止,甚至于不欢而散!没有谁像今天一样,夸赞不绝的!听着大家的夸赞,她虽然觉得有失娘家的面子“就像没见过啥!”但是心里美极了!
上午的正宴开始了,父亲被看酒的嫂子带进了新房,看酒的嫂子,手里拿着酒壶,给小酒盅倒满,父亲一个个给娘家客敬酒,算是正式开席。新房开席永远总是第一桌,当然提前结束。外间开席了,母亲,被父亲叫了出去敬酒。陕西婚宴敬酒有特色:新人不喝酒,只是把酒水端给长辈。看多了,你会觉得机械可笑!但是所有当事人都是一种紧张,强装镇静的感觉。
正宴结束,举行完换鞋仪式,第三顿饭紧接着上来了,醪糟鸡蛋汤!再配两个小菜和馒头,算是这一天筵席正式结束。母亲站在自己的房门口,依依不舍的和娘家人告别!
陆陆续续的客人们都散了,天晚了,家里只剩下本家和亲近的人在收拾锅碗瓢盆,给邻居们归还着家具。
新房里,坐满了父亲的朋友,战友,抽着烟,喝着酒,嬉笑着“耍媳妇”(闹洞房)!只是谁也不敢有过份举动!无非要求点支烟,嬉闹一番。过分的举动,生怕哪天自己生病了,母亲的针头会不稳的,来个秋后算账。
“仁厚,仁厚,你出来一下!出来一下!我连你哥回家,你出来,出来”二姑站在门口,挥动手,执着的叫着招呼朋友的父亲。
“仁厚,叫你呢!”母亲轻轻的拽拽父亲,指着门外
“奥,这是咱姐!你出来,认识认识!”父亲一转身看到了房门外的二姑。
“姐!”
“奥!淑梅!”二姑尴尬的笑笑,转脸对父亲说:“我这就要回去了……”
“不急,急啥呢,天还早着呢,姐,你给咱妈操心,把啥收拾嘎,一时,我把你连我姐夫送嘎,……”
“不早,不早咧,不要你送,送的啥嘛!路远,我家才慢慢走呢,冬天家,一时就天黑咧!拿我家走!……”二姑急促的说着,只是两只脚并没有动。
“姐要走,那你就把咱姐送嘎!”母亲对父亲说。
“屋有客呢,我去打个招呼,……“
“不送,送啥呢,送嘎是能替我走路嘛,总是要我自己走呢,仁厚,你把棉袄脱下来!”二姑似乎有些不高兴,打断父亲的话,生硬的说。
父亲环顾了一下四周,有些迟疑,只是看到二姑一脸的强硬,他果断的说:“是个这,姐你连我姐夫先回,过俩天,我换下来,给你送去!”
“冬天家,过俩天?你哥过年还要穿呢,脱,脱,脱,婚结咧,我回家,我自己拿回去!”二姑一脸的不高兴。
“这,这咋换嘛,一屋的人!姐……”父亲还想劝说。
“这有啥换不成的,你一个大男人,冬天都洗冷水澡呢,怕啥?”
父亲转身去了房间,从柜子里去拿出自己的旧军衣。
“姐,大冬天的,这么冷,你叫仁厚脱棉袄弄啥?结婚的衣裳么,你要啥呢?”母亲不解的问。
“这是我给你哥缝的新棉袄,不是仁厚的!”姑姑僵硬的脸上硬挤出一点笑容。
“那你结婚的新棉袄呢?”母亲回头问父亲
“我没有新棉袄,这是咱姐给的!”父亲尴尬的给母亲解释。
“姐,还有这事嘛!你兄弟结婚没有棉袄,你给了咋还要回去呢?”母亲更加不解,甚至有些生气。
“这是我给你哥缝的棉袄,不是仁厚的!”二姑尴尬的把头扭到一边说。。
“就算是给哥缝的,你兄弟结婚都穿咧,你就不能给你兄弟啊?非要现在给扒下来吗?咱妈年龄大了,眼睛不行,长姐如母呢,谁结婚没有新棉袄啊?你就不替咱妈操个心吗?”母亲不解的说。
“这是我和仁厚说好的,结婚穿嘎,结完婚就还给你哥!”
“唉!世上还有这事?真个……”母亲生气了,出手拦了一下脱衣裳的父亲,只是话没完,便被父亲挡了回去
“哎,包说了,这就是咱姐夫的棉袄,提前说好了,提前说好了,你包管咧,你包管咧!”父亲快速的换上自己的旧棉袄,把新棉袄递给二姑。
“不行!这不是从活人身上扒皮子嘛!垯垯还有这事呢?”母亲急了,一把拉住了父亲脱下的新棉袄。
“你包说了,里面还有人,你不怕人笑话啊!给咱姐!给咱姐!”父亲低声严厉的呵斥着母亲。
“姐,你回,你回,你回我就不送了,房子还有堆人呢!”他与其说推着二姑,还不如说护送着她逃离母亲审判的目光。
结婚头一天,母亲便见识了父亲家的“亲情”!长姐如母,长兄如父,在这个家,母亲觉得好笑之极。
此后,提到结婚的事情,母亲都会想起奶奶没有给她置办一针一线的委屈。看到新棉袄,就想起二姑婚礼当天从父亲身上扒衣服的事情。每每提起,她恨的牙痒痒:“你爸是捎连带肚子,你婆才不庝呢!啥都留给你四爸连你姑咧!你姑?你姑沃就是个他姐啊?垯垯有一点姐的样子呢?大冬天的,从活人身上扒皮子么!你大妈,你二妈,都是些吃人贼,吃呵就有人呢,做活就没人咧,到最后,还是妈连你爸收拾的场子!谁见过新媳妇收拾结婚那家家具具的?真个是没法说咧!结婚那天一个个给她家屋偷肉加馍,没肉了,就偷白蒸馍,攒着吃了多日子,后来客都没啥吃,账是我连你爸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