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走水
“咕——”“咕——”
躺在黑布隆冬的房间，向晚与丁香两人的肚子都唱起了空城计。
丁香的晚膳是一碗稀粥加俩馒头，分了一半给向晚。
两个未成年少女，正长身体的时候，此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丁香。你睡着了吗？”
“大娘子，没有睡呢。”睡在外间的丁香立马答应道，窸窸窣窣地穿了衣裳，摸了过来。
“你饿不饿？”
“还好——”
“咕噜——”丁香话未说完，肚子又叫了起来，她尴尬地摸着自己的肚子。
“你知道厨房在哪吗？”向晚爬起来，有气无力问道。
“知道。”
“咱们去看看有没有羊肉吃吧。”向晚想着香喷喷的羊肉，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肚子也更饿了。
“望梅止渴”“画饼充饥”都是骗人的吧。
两人乘着月色，悄咪咪地出发了。好在月色朦胧，一路上也没有遇到巡夜的婆子，很顺利就摸到了厨房。
厨房里还有没有吃的？那就看两人的运气了。
向晚的运气还算可以吧。
锅子里还有几个白面馒头，灶上有冷掉的八宝粥，用来充饥毫无问题。
丁香则盯着碗中剩下的羊肉直吞唾沫。
羊肉已经结了冻，白花花一层，向晚看着有些腻。
炉灶上热着燕窝、炖着补品，果然都是电视剧和小说里才有的啊。
“丁香，我们端回房间去吃吧。”向晚压低声音，生怕惊醒了隔壁睡觉的婆子。
“羊肉都冻上了，吃了可能会腹泻。大娘子，我们就吃馒头吧。”
“我来烧火热一下。”向晚当机立断。有肉不吃，多浪费。
张婆子教的烧火技巧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直接放锅里炒，动静太大了。
向晚先在锅里倒了点水，在灶膛里塞了点枯松针、杉树叶子之类易燃之物，拿起火折子把它点燃了。
杉树叶子烧得劈啪作响，吓得两人赶紧往外看。
外头黑黢黢的，啥动静也没有。
两人放下心来，相视一笑。
丁香看着火，时不时往里塞一把柴。
向晚找了个竹箅子放在锅里，把盛馒头、羊肉的碗放在箅子上。盖上锅盖，就等水开，两人就可以回房去放心享用了。
“啊——”丁香一声惊呼。
一截烧了一半的树枝从灶膛里掉了出来，哄一声点燃了灶下的柴火，火苗一下窜了上来。
向晚倒是冷静，迅速找到一个木瓢，从水缸里舀起一勺水就浇过去。
丁香慌乱地跑去帮忙，一脚踢在点燃的柴上，很好，非常顺利地让点着的柴飞到了远些的枯松针上，火烧得更旺了。
“怎么办？大娘子，怎么办？”丁香慌了神，急得如那无头苍蝇似的乱转。
向晚低咒一声，丢了水瓢，拿起大盆去水缸里舀水。
好在古人喜欢用大水缸储水，方便取用，外边院子里也有好几缸水，就是为了走水时，能及时灭火。
向晚端了一大盆水过去，朝着火势最盛之处用力一泼——
火势马上小了许多。
“走水了！走水了！”一阵喊声不知惊碎了多少人的梦，不知拆了多少合在一起的鸳鸯。
向晚往外一看，丁香那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去，扯着嗓子喊，有多大声就喊得多大声。
下人们纷纷涌出来，敲锣的敲锣，拿盆的拿盆，提桶的提桶。
一盆水从后背泼来，虽说是初夏，也是透心凉啊。
向晚低头看已经被自己灭了的火，心中更是拨凉拨凉的。唉，猪一样的队友啊！
丁香折回去救大娘子，心里直发毛。
向晚正瞪着她，唉，到嘴的羊肉啊，飞了。要不，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拿个馒头啃啃？
此时，孟县令同他的娇妻黎氏正盖着同一床棉被纯聊天。
黎氏一脸凝重，说道：“孟郎，晓婉这次回来，真是变化太大。你说，那事还能成吗？”
“她是我生的。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孟陶然说得斩钉截铁，眉心却皱了起来。
当时，孟晓婉虽跟他上了船，却整日里沉默寡言。他把后来毅然决然跳下江中，遍寻不着。
打捞了半天，就捞了个侍婢上来，徐大人当时就黑了脸，再没与他说过一句话。
那大事，还能成吗？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吹灭了灯，扯了黎氏的衣裳，便行起了周公之礼。
他正到要紧处，听闻下人来报厨房走水，真是一股子邪火就憋在了心间。
孟县令气急败坏冲来，脚步重重，衣衫不整。
黎氏匆匆跟在他身后，一手理着发髻，一手整着衣裳。
“孟晓婉！”孟陶然扫视低头行礼的众人，寻找着罪魁祸首的身影。
明眼人都知道二人刚刚做了什么。再看孟县令那神色，估计向晚没有好果子吃。
向晚从厨房里走出来，哀嚎一声：人背，喝水都塞牙缝。
“老爷，火已经灭了。就缺了几根柴火，没啥损失……”厨房的管事上前禀报。
“你怎么管厨房的？去领十板子！”孟老爷怒吼着。
管事心中郁卒，瑟瑟发抖地去了。
孟老爷转头看着向晚，气不打一处来，吹胡子瞪眼道：“来人，给我请家法！”
向晚心中一咯噔，转身就要跑。
之前丁香告诉她，孟陶然去京城，把原主带上了。
船上同行的还有父亲的同僚，都带着自己的女儿。
几个小娘子，眉眼间都有几分相似。
古代地方官员，能擅离职守，随便溜达？
向晚想，她的便宜阿爷目的肯定不纯。
两女主人估摸也是一丘之貉。
爹不疼，娘不爱，此时自己闯了个小祸，还不被这两人重重惩罚？
“老爷息怒，晓婉细皮嫩肉的，怎么禁得起打。万一伤了哪里留了疤痕，一个女孩子，可怎么好？”黎氏扯了扯孟老爷的衣袖。
这么好心，替她求情？向晚狐疑地看着黎氏。
“来人，把这两个无法无天的丫头关起来！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孟老爷思索其中利弊，沉吟片刻后，指挥着家丁，转而对着向晚怒吼：“你给我好好面壁思过！”
无论黎氏出于什么心思，只是禁足，不用打板子，太好了。向晚雀跃地想。
不过她的快乐没有超过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