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受罚
那妇人只觉得眼角突突地跳，恨不得抽出一把戒尺，把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狠狠揍上一顿。
可是，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她暗暗吸了几口气，使劲把怒火压了下去。
黎氏回了神，怒斥着身后的几个侍婢：“养着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替大娘子把屋子收拾好！”
侍婢们忙捡起那锡瓶，放回了小书房。
黎氏粉目含威，又瞪着丁香道：“贱婢，把你从浣洗房提溜过来，让你服侍大娘子，好好的大家闺秀，被你教唆成什么样子？竟然撕了《女诫》来玩乐！来人——”
“且慢！”向晚伸手就拦在了丁香前头，“夫人，这是我教丁香玩的。骂她做什么？”
她一把扯下丁香额头上脸上的纸条，扔在地上：“再说，什么三从四德，我们女子凭什么就低人一等？有句名言咋说的，女子也能顶半边天！无论男女都是平等的！”
“什么男女平等，什么顶半边天？大娘子胡说些什么？”站门口那妇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说说我哪说得不对？”向晚不满问道。
“句句都不对！”那妇人看着满头微汗的向晚，板着一张脸指责，“贞静幽闲，端庄诚一，女子之德行也；孝敬仁明，慈和柔顺，德性备矣——”
“打住！”向晚头疼极了。她忘了，这是古代啊，你跟人家辩论男女平等，那不是鸡同鸭讲。
万一人家把你当妖怪，搞个道士来收你，得不偿失。
“不知夫人找我何事？”向晚不与那妇人理论，转而问黎氏。
黎氏拍拍那妇人，笑眯眯说道：“这是容嬷嬷。她平时都在各贵人家里教导娘子们礼仪。我费了多少口舌，才请了她来教教你。我儿可要用心跟着嬷嬷学啊。”
“噗——”向晚的口水都差点喷出来，忍不住就往她容嬷嬷两只手上瞟，看有没有一把银针。
没有银针。
但是，跟她学礼仪，能拒绝吗？
还没来得及反对，黎氏说了句“辛苦嬷嬷了、婉儿你用心学”，转身就离开了。
侍婢婆子呼啦啦跟着走了。
屋子里就剩下三个人。
丁香扯下耳垂上贴的最后一根纸条，战战兢兢地走到向晚身旁，低眉顺目，看都不敢看容嬷嬷一眼。
“容嬷嬷万福。想必您已经知道我的情况，我是个没了心，失了记忆之人。我虽然鲁钝，但您只要用心教，我一定会用心学。辛苦容嬷嬷了。”
向晚决定先发制人，上前一步行了个万福礼。
“嗯。”那容嬷嬷脸色好转了些，看来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顿了顿，向嬷嬷脸色一正，指着向晚的手道：“手错了，右手放于左手上。放在腹部正中央，不要偏！”
向晚照做了。
她点点头，接着教：“右脚向后一小步，头再低一点，两膝再弯一点！”
向晚咬咬牙，我忍！
她抬了抬眸，看到容嬷嬷站在她身前，和她做着同样的动作。
“眼睛不要往上瞟。”容嬷嬷的声音很平静。
你没看我，咋知道我看你了？向晚在心里嘀咕。
刚要起来，谁知这嬷嬷又说话了：“保持住，别动。”
向晚再次咬咬牙，我再忍！
不过，这个老师确实与众不同。她没有坐在一边翘着二郎腿喝茶，没有拿着戒尺打人。
她和学生一样，做同样的动作，吃同样的苦。
当然，苦的是向晚同学。
她觉得膝盖里有无数只蚂蚁在钻来钻去。
时间起码过了半个小时了。
当年站军姿，那也是直着膝盖，挺着脊梁啊！
但那容嬷嬷没动，她便不愿服输，咬碎银牙也要坚持住！
容嬷嬷面上不显，心里倒对这大娘子有些敬佩，觉得教好这个学生，指日可待。
“大娘子起来休息一会儿吧。”
这句话不啻于天籁之音。
向晚喜悦地大口呼气，呼唤丁香：“丁香，快扶我一把！”
她拖着麻了的腿，手握拳在腰上捶打起来。
丁香领命冲过来，心疼地帮她家娘子揉啊捏啊。
“咳！”容嬷嬷已经端庄站好，“大娘子请注意，不可大呼小叫，站要有站相，坐要有坐相。”
“不过，来日方长，今日我们初见，就先学到这。大娘子且好好琢磨，明日我再过来考大娘子。”
向晚愣住，她以为接下来要上演“请大娘子再做一次”的戏码。
容嬷嬷此时看到了那被撕了一半的《女诫》，太阳穴突突地往外跳，冷着声音又道：
“大娘子拿《女诫》玩乐，实属不该。请大娘子罚抄《女诫》十遍，并时时自省，以免再犯今日之错。”
向晚瞪大了眼睛，啥玩意？抄十遍？
那些三从四德、男尊女卑的混账话，让她抄十遍？
容嬷嬷点点头：“对，十遍，大娘子现在就可以抄了。明日我一并检查。”
一天时间不到，十遍，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若完不成呢？”
容嬷嬷眼睛都没抬一下：“戒尺打左右手心各十下。”
“错一个字，罚侍婢一餐不许饮食。”容嬷嬷又补充了一句。
丁香一听，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家大娘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向晚看一眼丁香，无奈至极。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不多时，便有黎氏的侍婢送来了文房四宝和一卷新的《女诫》。
门已经重新被锁上了。
向晚瞪着那毛笔，无从下手。活了一辈子加十几天，都没有写过毛笔字。
想想穿越剧里那些姑娘们，会写簪花小楷，会什么柳体欧体，她大概能写个狗爬体。
能不能把她们的手寄过来用用？
“丁香，家里有没有鸡毛掸子？”向晚想到了个主意。
丁香吓了一跳：“小姐，您要干什么？”
“要上面的毛。或者鸭毛鹅毛鸟毛，都可以。”
“猫毛可不可以？”丁香憨憨地问，反正这两天她是不敢进厨房了。她倒是有一根鸡毛掸子，不过上面的毛都被秃噜光了。
“你——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向晚看着窗户出了会神：古人的窗户，她记得，是可以打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