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背后插刀
“大娘子，您要丢下婢子吗？求您了，带我一起走吧，就算风餐露宿、吃糠喝稀，我也绝无怨言。”丁香扑了过来，跪倒在地上，两只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你这孩子——你这说跪就跪的性子，可真得改改！在我这里，不兴跪来跪去的。”向晚一把把她扶了起来，再次郑重地问她，“丁香，这不是闹着玩的，你跟着我，可能比待在洗衣坊里更辛苦十倍、百倍。”
“婢子从小就跟着您了。只要能跟着您，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
“成，那就这么决定了！”
丁香这才破涕为笑。
向晚一拍桌子，豪气地说道：“我就不信，凭我们三个人，还能饿死！
次日，黎氏一大早就给她们备好了牛车。
因侯夫人只给向晚下了贴子，她和孟老夫人就不方便跟着一起去了。
容嬷嬷自荐道:“夫人，大娘子一个人过去，身边没个老人跟着，怕是不太妥当。我跟着去一趟吧，万一遇到点什么事，也好有个人提点。”
黎氏笑吟吟道:“这可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我正愁派谁跟去了。家里就这么几个人，老夫人那是离不得人的，我这边今日也事多分不开身。就有劳嬷嬷了。只嬷嬷不是府里的人，委屈你了。”
“夫人快别这么说。说句僭越的话，这些日子与大娘子相处，我是越发喜欢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了。”
向晚看着二人表面一团和气，笑笑不说话。
牛车骨碌碌，再次朝着永新侯的别庄驶去。
向晚撩开帘子，看那灰墙青瓦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牛车又行进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向晚低声道:“一会儿我们就说要出恭，找个酒楼什么的，再从后门离开。丁香，你对这一带熟不熟？”
“大娘子，前头二里地就有一个酒楼，叫吉祥酒楼，有后门。”丁香积极提供情报。
向晚便盯着外边林立的铺子，生怕错过了。
街上人流如织，来来往往的人，沧桑的、风雅的、世故的，不一而足。商贩的吆喝声颇具穿透力，此起彼伏。
“大娘子，一会儿下了车，我们就要赶路了。从后门出去，直奔城门。一路上估计没时间停下来吃东西。现在多吃些，好有力气行走。”容嬷嬷从怀里掏出了一包小糕点。
糕点很精致，还带着容嬷嬷身上的体温。
“嬷嬷考虑得真是周到。我们一起吃，吃得饱饱的，有力气离开。”向晚捻起一块糕点，往嘴里送，“吃啊，你们怎么不吃？”
容嬷嬷看着她，慈爱地笑道：“能带出的糕点不多，大娘子一人吃刚好。”
丁香闻言，也连连摇头。
“这怎么成，你们不吃，那我也不吃了。”向晚咽下最终的糕点，说什么也不肯再吃第二块。
“如此，那便先收起来罢。到了安全的地方，您再吃两块垫垫肚子。”容嬷嬷三两下把帕子包好，重新又放回了怀中。
向晚嗫嚅着，想了想，没再说话。
撩帘再看，吃个糕点这会儿功夫，已经远远能看见酒楼的牌匾了，黑漆金字，十分气派。门前立一根望杆，酒旗随风飘展，上用狂草书“新酒”二字。
越走越近，向晚看容嬷嬷与丁香二人一眼，扬声道：“停车，我要出恭。”
牛车却未停，那车夫好似聋了一般，一声也不吭，只牵着牛，扬着鞭，一步不停往前行。
向晚又惊又怒，这车夫难道洞察了她们三人的计划？
这牛车行驶缓慢，你不停车，那我们跳车下去，嚷嚷起来，你一个奴仆，还敢阻止主人家上酒楼不成？！
“停车，给我停车！”向晚弓着身子站起来，便要往前迈步，忽的觉得眼前一黑，一阵眩晕感袭来，身体变得软绵绵的，脚下如同踩了棉花似的，使不上劲来。眼皮变得异常沉重，眼前的容嬷嬷和丁香都有了重影。
昏过去前，她似乎看到容嬷嬷与丁香扑过来的身影，她们满脸着急，她想安慰她们，却发不出声音来，只能无助地堕入黑暗。
黑暗，只有黑暗。就如那浓稠的黑色沥青，她整个人都泡在其中，无法喘息，无法动弹。她努力地让自己的手指，去撕开那一层层的黑，去触到哪怕一丝的光明。
呼——
向晚大口大口地喘气，她如那在岸边濒死的鱼，拼命挣扎着，终于回到了水中。
她，睁开了双眼。
她定定地望着，头顶的帐子——大红销金撒花帐子——这不是她床上的帐子。
她躺在床上，却不是孟府里自己躺了两月的那张床。
向晚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晕过去？容嬷嬷和丁香去哪里了？自己现在又身处何地？
是因为自己晕倒，她们吓坏了，找了附近的人求助？不对，那至少她们会留一个人在自己身边。
她努力动动自己的手指，好半天，才找回一丝力气，翻身，撑着床边，勉强让自己坐起来。
甩甩还有些昏胀的脑袋，打量着这间卧室：屋子中央摆着张八仙桌，上边搁着一套青花瓷茶具。角落里置着张古琴，另一侧有个长案，案上香炉里，淡淡檀香飘散。
屋外，有人在说话。
“睡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醒过来没有。”
“应该是差不多醒了，白云寺那老和尚的药什么时候差过。不过，药效要过上一天才会散去，便是醒了，也应该没什么力气，掀不起什么风浪，夫人放心。”
“唔，这次的事，真是有劳嬷嬷了。若是得了赏，一定记嬷嬷一大功。”
“多谢夫人。”声音中满是惊喜。
“这些日子你可要好生照顾着，千万别出了什么岔子。等那边派人来接走了，你我便都可松一口气了。”
向晚听着，只觉得心脏狂跳，冷汗涔涔，打湿了额发与衣裳。
这两个人的声音，有一个不是很熟悉，另一个，却是那么熟悉。
门，吱呀一声开了。
有人走了进来，步伐是那般优雅。她逆着光，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整张脸都是阴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