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做菟丝花
三人吃了祭果，饮了祭酒，张婆子便先去歇着了。
向晚看着月亮，光华洒满人间，圆如玉盘，其间有黑影绰绰，似真个有嫦娥在后悔偷了灵药，有吴刚捧出新酿的桂花酒。
她看得痴了，在另一个世界，是不是也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奶奶是不是还用烤箱做了月饼？可能，不会了吧。今年，没有自己在他们身边，他们该多难受啊。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她却连和爸爸妈妈共这千里婵娟都做不到了。
萧平安把祭案摆回屋里，便看到向晚一脸落寞坐在院子里。
他大步走过去，长腿一盘，坐在了向晚身边。
向晚把头轻轻靠在萧平安的肩上。他身上有皂荚淡淡的清香，混着山泉的清冽，令人心安。
萧平安揽住向晚的肩，轻轻吻了吻她头顶的发，声音温柔中带着缱绻：“晚妹，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向晚侧过身来，把脸埋在萧平安宽厚的胸膛，双手环住他健硕的腰，低声说道：“何其有幸，此生有你。”
月华倾泄在二人身上，静谧无声。
中秋过完了，又过了十好几日，山里都是风平浪静。
每日里萧平安就窝在家中，帮着料理些家务，或是去菜园子里去给茄子、包菜、芹菜之类的浇水、施肥、捉虫。
向晚跟着他打些下手。
萧平安在院子里立了一个靶，陪向晚练弓箭，是不是指点一二。
向晚深知自己没有原主的怪力，便想着加强锻炼，早晚开始去山腰处的泉水里打两桶水，一路提回来；张婆子不在跟前的时候，她便回房去做做俯卧撑之类，又让萧平安做了个沙袋放在院子里，打打沙包，或是练练女子防身术。
向晚想变得强大，可以站在萧平安的身边，可以与他并肩而战，而不是危险来临之际，躲在他的身后。她要做一棵大树，而不是缠在树身上的菟丝花。
萧平安知道她的心意，从不曾敷衍过她，甚至开始教她如何耍刀，如何打拳。
又这么过了几日，张婆子看着家中肉食一点点减少，心里便发慌，催着萧平安出门：
“坐吃山也空，过两个月若是下雪，更不好打到东西了，还是去山里转悠转悠，打些猎物回来罢。”
萧平安有些担心，自己离开会有人上门找麻烦，却也知道，如果家中没了粮，冬日便艰难了。
又在家里待了两日，他还是决定这日去山里转转。天没亮他便出发了，想着早些去，早些回。
向晚撒娇卖萌，想跟着一块去，上回遇到老虎的事，萧平安仍心有余悸，压根就不愿意松口。
向晚无法，只得待在家中。
“向晚，去提两桶水来，该做午饭了。”张婆子坐在堂屋里穿着引线，见向晚拎着把竹弓在射箭，简直就是不务正业，遂出声喊道。
“哎，好。我马上去。”向晚把竹弓小心地挂好，匆匆提着两个桶子往山下走去。
泉水淙淙，从山间的乱石丛中穿过，躲在杂草之间。到山腰处，水流已大了许多，泉水岸边被踩出了一条路，山下的勤快人家，也会到这里汲水，更干净，更清甜。
水流到再下面些，到了地势平缓处，大家都在那里盥洗衣裳，自然少有人在那处打水烧来喝了。
向晚经过这大半个月的练习，已经能够提起满满一大桶水。她踩着泉水中的乱石，到水深处，打了两大桶水，吸一口气，提着便往山上走去。
到了岸边，捡了两片金黄阔叶，放入泉水里洗干净，搁在水桶里，这样行走过程中，桶里的水就不容易溢出来。
最初，向晚提上半桶水，脚步都踉踉跄跄，如今算是初见成效，提着满桶水水走路，也稳当了许多。
周鹊儿曾笑她傻，竟不知用扁担来挑，省力不少，还自告奋勇要帮她把水挑回去，或者把扁担借给她也行。
向晚婉拒了，若是用扁担，她不是浪费了大好锻炼手劲的机会了。
走了一程，额上已见细密汗珠。向晚把桶放下，喘息着，稍稍歇息了片刻，便一鼓作气把两桶水拎回了家。
想着晚上淘米洗菜还需用水，向晚拎起空桶，干脆再去打两桶水回来。
她刚走到门口，手中的两个桶差点跌在地上。眼中惊惧乍现，好在她瞬间调整过来，忍着惧意，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那赶车的“吁”了一声，把马车停在了门前。
容嬷嬷撩开车帘，扶着一个婆子的手，下了马车。
向晚想着，一个山野小媳妇，看到富贵人家该是个什么反应。不过电光火石间，她便换上了怯生生的神情。
“小娘子，傻站着做什么？贵客临门，还不叫你家长辈来迎！”另一个婆子呵斥道。
向晚装着害怕，把那两个木桶扔在了地上，转身就要跑。
“且慢！”容嬷嬷出声叫住了她，“敢问小娘子芳名？今年芳龄几何？”
向晚哪敢出声搭腔，她与容嬷嬷相处了那些日子，虽说现在自己容貌改变，可自己的声音没变，被听出来，岂不给萧平安和张婆子带来灾祸？
她权当没听见，撒丫子跑进了屋。
“慌里慌张的，鬼在后面追你不成？”张婆子正收了针线准备去做饭，见向晚跑了进来，斥责道。
“阿娘，他们来了。怎么办？”向晚一把抓住了张婆子的胳膊，她觉得，张婆子一定有办法。
张婆子一顿，瞬间明白了向晚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
“慌什么，有老婆子在，还能让活人把你给吃了！”张婆子一把打开向晚的手，开了衣柜门，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有几颗黑色的药丸。
她从中拿出一颗药丸，递到向晚嘴边：“张嘴！”
向晚依言把药丸含到口中，药入口即化，哭得她差点呕出来。
“没出息的扫把星。”张婆子把剩下的药丸放了回去，低声骂道。
“张大嫂子，在里边嘀咕什么呢？也不见出来迎客？”容嬷嬷冷如毒蛇的声音，在院子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