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自己去想
海老夫人等无关人员离开之后，陆子吟才和海瑞到了衙门里面，他道：“久闻不如见面，昔日戚继光便与我说海老夫人比海刚峰你还要古板，现在我算信了。”
海瑞哑然失笑，他对戚继光感激的紧，自己的家小就是戚继光派人护送而来，指不定在路上添了多少麻烦。
别人不知道自己家事，自己却是一清二楚。自己老妻跟老母不对付，妻子数次都要与自己离婚。
都被自己安抚下来。
自己以前不理解，现在却明白了。谁都不喜欢自己头上有一个古板教条，斤斤计较的婆婆。
自己老妻不愿意，自己也不愿意。
现在自己当了官，妻子再也不用伺候婆婆，事必亲躬，婆媳之间的矛盾不说完全化解，却也没有多少爆发。
加之自己妻子怀孕，俨然成为一家当中最宝贵的人。
他没有留意陆子吟言语当中的调侃，边走边将整个陕西行都司的事物一一禀告。实际上，他是现在陕西行都司的实际掌控者，任何公文都会送到甘肃府。
甘肃府内能够签署公文的也就海瑞一人。他不仅仅从知县升任知府，还是陕西行都司的副指挥使，是陆成的副手。
大明富庶之地同样的位置，官职地位远高于贫困地区。两京高于一十三省同样的府。
陕西行都司这样的新设立的府县地位远远低于中原，在许多人看来是发配的地方。只有赵贞吉跟严世蕃这样的人会将边塞作为历练，因为他们身后有人，来了就能回去。
许多人来了边塞之后，就得一辈子在边塞为大明服务，根本没有机会获得擢升。
“此二人做事还算公允，在各自辖地当中都在推行我陕西行都司所做的事情，每五日便会派人送信给我，说明一切。”
陆子吟微微颔首：“行啊，现在陆成是陕西行都司的都指挥使，算是布政使，你是他的副手，也勉强算是副布政使，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他们不能长在甘肃府坐镇，陕西行都司你要四处走动，弄清楚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凉州府跟甘肃府还好，西宁府边上是吐蕃人，他们跟我们大明关系时好时坏，需要多加招抚。”
“关于西宁府，下官已经书信严世蕃数次，请他回报。严世蕃此人虽然是首辅之子，未曾科举，本事确实不赖。他学着您在西宁府广开商贸，也赚的盆满钵满，大量牲口物资经他的手流入西宁府。”
陆子吟没留意严世蕃所做的事情，官商勾结那根本是无法禁止的事情，他只在乎严世蕃究竟做了什么事情：“那些都是小节，他若是有任何欺压百姓，贪腐之举，直接革拿，我亲自出面解决。”
“下官明白，只是那个赵贞吉做事风风火火，在地方上改革进行的很顺利，他是工部尚书徐阁老的弟子，是否要对他多加关注。”
“关注是必须的，但不用提防。他算是徐阶身边少数的好人。”
陆子吟笑而不语，海瑞对赵贞吉知之甚少，只道是他跟严世蕃一起被委派而来，涉及党争。
却不知道这两个人都是能做事情的，尤其是赵贞吉，他多少也是入阁的人，比海瑞爬的更高。
而他能够爬到如此之高，靠的不是徐阶弟子这一身份，更不是大明1566里面的不粘锅，而是他是干才，也敢干。
原本时空，赵贞吉就因为嘉靖三十年怒骂严嵩而被贬官，迫害，在地方上兜兜转转，直到隆庆年间才再度为大明效力。
这样的人跟徐阶也不算是一条心的，他效忠的也不是大明，而是他自己的心。他所做的事情，一应尊崇本心，注重实用，反对空谈。
是阳明心学当中最后几个学以致用的人，他也是改革派。
“这样，你跟我一起去凉州府见见这位凉州知府。也算是巡视地方。”
海瑞毫不犹豫的拒绝：“侯爷见谅，甘肃庶务繁杂，下官至少要五日之后才能出发。侯爷时间宝贵，不能因为下官庶务所浪费。”
陆子吟也不生气，海瑞一贯说话直白，没有弯弯绕。
“那我先替你考察考察他们的成色，日后如何用他们，全看你了。”
海瑞只是摇头：“我区区一个秀才，又同为知府，当不得‘用’。下官所为，只是替总督看紧陕西行都司诸多改革。”
陆子吟越听越高兴，这海瑞就像是开窍一样，他仍旧恪守规矩，却没有任何教条。换做旁人听到自己的话，只怕已经去收拾行李，准备一道出发。
也就是他会拒绝上官的邀请，为了庶务而拒绝上官。
“那我就不多多叨扰了。若是北上，就不要带上海老夫人跟嫂夫人了。北方风大是一，孩子重要。等孩子大点，我便帮你将海老夫人留在中原替你照看孩子，让嫂夫人跟你北上，好再要个孩子。”
海瑞听到这里目光已经有些不善，但也只是不善。
他也明白陆子吟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原因，无非是北方太过苦寒，自己母亲未必能够熬得住。
“还有便是，不管是家国，倘若所言不对，尽管反驳。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未必只有一种解法。”
海瑞闻言一怔，倒是想到了什么。
这已经不是陆子吟第一次跟自己提及此事，只是在经过小半年的历练，他比之前更为了解大明，也知道自己所想难免有些幼稚。
这大明已经病入膏肓之中，仍旧咬定君臣父子，是否能够救大明？
他想了又想，始终没有答案。
“侯爷走了？”
半晌，海瑞回过神来，却不见陆子吟身影。
边上小吏道：“侯爷已经去凉州府了。”
海瑞怅然若失，并不知道这是陆子吟故意为之。答案只有自己想出来的才是答案。若非是自己想出来的，那便不是答案，没有刻骨铭心的记忆。
“侯爷让卑职转告府尊，要府尊不要想太多，先小家，后大家。”
海瑞苦笑一声，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侯爷父母双亡，内宅安宁，能在大明能够呼风唤雨。
自己能做什么？
小小的一个家，自己都不能安抚太平。
更别说陕西行都司。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看着凉州府所在的东方。
那也是大明京师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