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4章 多做些事
沐家的事情并非是大事，因为沐家不敢反叛大明。从其祖先沐英到现在一百五十多年，云南王是沐家不假。
但沐家也是勋贵，他们在云南还有一定影响力，跟地方官员的关系还能保持互不干涉。
纵然有人知道沐家干的那些勾当，也没啥证据。说白了，沐家占据的土地都是大名交给土司管理的地界，而非直辖。
地方官员纵然听闻，也不可能亲自南下，去蛮荒之地探查清楚，将证据摆在大明皇帝面前。
那是蛮荒之地，当地百姓昨天还听话，今天就能反叛。谁敢去？
大明一朝，勋贵虽然被文官压榨，但有一定实权的地方勋贵，却是文官拼命拉拢的对象。尤其是沐家这种世代公卿，跟老朱家的关系很好，能够直接上书到皇帝的人。
要知道寻常官员上书不大可能送到皇帝手边，被皇帝批阅。
但沐家的奏章可以直接递交给皇帝，让皇帝处置。
“哦对了，让沐家加强云南戒备，若有差池，本侯拿他是问！”
“学生这就书信昆明。”
张居正连连点头，并无任何迟疑。别看陆子吟只是云贵川三省总督，跟沐王府并无统属关系。
可真要是沐家不给面子，沐家也就不用存在了。
大明削藩，改土归流，可不只是针对土司，也针对宗室，以及地方势力。
沐王府便是地方势力的一部分，是大明的眼中钉肉中刺，打击对象！
“老师，请看。”
张居正回身将一叠策论递了过去，道：“学生有感而发，事关西南，或许能够帮助老师。”
陆子吟双手接过，看了一个最前面几行，便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份自己还未拥有过的西南地区土司详解，以及大部分人的性格环境。
这不是几个斥候一朝一夕就能打探而来的消息，而是上位者用心收集才能收集到的。
尤其是对杨烈，以及播州杨氏的分析，他拍案叫好！
跟任何一个大家族一样，播州杨氏能够延续至今，并非是家族族长代代都很贤明。而是在关键时刻站队站的好。
不管是大唐还是大宋，随后的大元，现在的大明。播州杨氏都毫不迟疑的站在了胜利者一边，故而保住了自己的富贵。
在和平时期，播州杨氏怎么折腾，家族族长怎么昏庸都没事儿，只要不造反，大明便不会对播州杨氏有太多的干涉。
土司本质上是国内的羁縻，能够控制的早就控制了，不能控制的，自然不会有人去招惹。
播州不动如山，大明也不好干涉。但眼下却不一样，西南不稳，无数人骚动。播州杨氏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按兵不动，这是机会，也是危机。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张居正走的是堂堂正正的道，玩的是阳谋。他希望自己将杨烈送到京师，去看看大明繁华。这一来一去就是大半年时间，大半年的时间，足够播州杨氏内乱，部分人马倒向叛乱土司。
若是播州杨氏没有任何异动，那就更好了。没人会不喜欢一个可以任意揉捏的软柿子，到时候朝廷的态度会温和，手段会凌厉。
有异心，死。
没有异心，还得死。
春秋无义战，春秋之后更是每一场战争都没有理由。弱小便是原罪，土司弱小，大明才会下狠手。若是土司掌控地方，实力超过大明预计的话，大明根本不会动手。
不是不想，而是实力不允许。
播州杨氏能够掀起万历三大征，并列于宁夏之役，抗日援朝，可想而知对大明而言，这一战有多惨烈。
眼下播州杨氏跟几十年后并无差别，无论是军事实力，还是对地方的掌控，眼下都不弱于后世。
杨烈主动送上门，算是将一个大患变成了小问题。
杨烈之后，整个四川其实没有威胁太大的土司。反倒是跟云南接壤的地方，有许多土司存在。尤其是大渡河一线，有不少土司汇聚。
在张居正的描述当中，这些土司对大明的忠诚度为零，但也不会与大明为敌。
这年月，跟大明为敌的成本太高。一旦失败，就会被抄家灭族。整个部落都会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他们会袖手旁观，等着大明跟土司决一胜负。当然，若是大明削弱土司的消息流传出去，这些土司会成为大明的敌人，他们会明里暗里帮助播州等地的土司，对抗大明。
这算是他们唯一的共同点，除此之外，他们并无任何的合作契机。
土司之间的矛盾也很尖锐，土地人口。向来是你多一口，我便少一口。
很快，陆子吟看到了新的问题：“贵州情况你是不知道，还是没写上来？”
张居正随即将自己心中所想道出，他倒不是对贵州无甚了解，而是贵州跟四川的联系紧密，但终归是多了一层，难免具体内容出现问题。
自己问询的官吏见自己愿意承担功劳跟罪过，他们才一五一十的将一些自相矛盾的话说出来。没有人一样，管税赋觉得土司难缠，其余官员却又觉得土司还不错，该有的孝敬不会少。
哪怕不是银子，只是地方上的一些稀奇物件，也少不了一些现管的份儿。
角度不同，他们看到的东西自然不一样。但总归能够汇聚在一起，集合成册。但许多贵州的消息汇聚在一起，张居正也不敢保证是真实的。
许多消息都是三五年前的，这两年苗乱不止，张岳身为前三省总督，看似尊荣。实则专职镇压苗人叛乱，每年都有不少战功送入朝堂。
贵州每年的变化都不小，成都府又在川北，跟贵州相距近千里，没人敢保证自己知道的东西，是真的。
随着铜仁府失陷，一些贵州商人走得云南，回贵州去了，成都府内知道贵州的人愈发的少。
对此，陆子吟倒是没有波澜，只是道：“贵州纵然糜烂，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为师当地官员正好借此机会清理一番。”
有了巡抚头衔，陆子吟自然不会浪费。甭管贵州具体情况如何，新军在北，蓄势待发。
“乱吧，乱吧。这大明江山要是没人搅合搅合，来日也不能国泰民安。杀掉反对者，比留着他们对我大明更重要。”
“你我师徒今日在此，总归是要多做一些事情。”
“学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