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5章 寄养与野心
阿大早就盼着大明在寨子里面推行这一政策，但每次去问，得到的回答都是战争还未结束。
从夏天等到秋天，他都快要望穿秋水的时候，终于来人了。
当下他将锄头扛着，用麻布衣服摸了摸脸颊上的热汗，顾不得还未铲除的杂草，道：“走，一起去看看！”
山下寨子里面聚集了十里八乡的数千户居民。他们并非全都是苗人，而是杂居。
苛政猛于虎，有些时候苗寨，或是大明的羁縻地区是没有多少赋税的。好的土司，坏的土司那一辈子都有。
他们将土地划分，来的早的还有得选，来晚了的只能佃租坏土司的土地，承受更高的佃租。
土司的徭役，几乎为零。土司对地方没有太多行政能力，更不会主动修路，修缮水利啥的。
某些时候，这些土司比大明官员善良。但更多的时候，土司跟大明官员是站在一起的，他们并无区别。
这些地区也因为杂居，汉化程度非常高，早就可以改土归流。
眼下随着大明官员到来，他们惊愕对方规模之高，却没想到对方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开始登记土地人口，以及寄养。
牛羊牲口，陆子吟知道此地百姓根本买不起，除了地主之外，自耕农是买不起大牲口的。
偏偏大山深处的土地贫瘠，又都是山地，没有牲口种地的辛苦将翻倍。
要知道这个年代的牲口也是另类财富。
如果不是自己打下了整个草原，又从中原腹地，江南之地挑选了不少人去北地训练小牛，不然的话大明耕牛数目不会增加。
小牛天生是不会耕地的，需要训练，才会变成人类想要的模样，才能用来耕地。
至于战马耕地，这年代还是太过奢侈。
在欧洲大放异彩的挽马，陆子吟也是直接放弃。
科技在不断进步，马拉火车都在普及了，货运对挽马的需求是在持续走低。
也正因为这些，陆子吟亲自出马，既是表率，也算是一种深入百姓的举动。
他要的是人心，将土司，跟百姓一分为二，前者可以打倒，也可以拉拢。
后者将成为大明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陆子吟是不会嫌弃百姓太多，吃饭的嘴巴太多的。
恰恰相反，他只觉得大明的人不够多。若是大明的百姓够多，直接把全世界变成大明的样子，世界大同也能近一点了。
至少文化语言一样，妥协的可能性也就更大。
“大人，我想要两头牛，五只羊，还有小鸡。”
排队一刻钟，阿大见到和煦的大明军官的时候，说话一点都不结巴，反而十分健谈。
“你要的不少，有把握养活吗？”
陆子吟好奇的看向这个皮肤被晒成小麦色的汉子说出一口还算流利的官话，不禁问道。
石耶洞司的百姓，对大明的信赖程度远远不及重庆府。即便官府许诺，百姓也不会贸然参与其中。
说到底还是官府信誉不行。
好在并非是所有的百姓都对大明官府不感冒，还是有许多人愿意尝试一下。
“有，小人小时候就是放牛的，现在种地也是一把好手。若是养牛养羊一年后赎买了，我还想把小弟送去读书，过两年日子好了，再娶妻生子。”
陆子吟哂然一笑：“好，登记好了，赶紧去领牲口吧。鸡一百只，你敢养吗？”
“一百？”
阿大吃了一惊，但旋即不怕。牛羊价值比鸡贵了不知道多少，若是怕这怕那，还怎么送小弟读书。
再说了，小鸡吃的是草跟虫。这年月没有规模化养殖，人都吃不饱，自然不可能用粮食养殖牲口。
“这些小鸡都是最新孵化的，养好了你带到重庆府，立马能够赚五十只鸡的钱。”
陆子吟笑笑，小鸡算是最多的推广品，这玩意儿成本低是其一，能够大量繁殖才是关键。
牛羊这一类的牲口需要时间，鸡则是能够很快成为大明西南餐桌上的美食。
若非这个时代不只是肉食匮乏，油料也很匮乏的话。陆子吟都想提前让兔子成为西南的肉食来源之一。
兔毛可以做衣服，兔皮也有用，肉还能吃，也算是一身都是宝，能够为大明的伟大复兴献出自己的兔命。
就在阿大心如潮涌，一口气答应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处于极度兴奋状态。
一年时间，他又把握让自己的财富翻倍，一年之后，再度翻倍。
“大人，小人要了！”
“签字画押之前，不识字的话，可以找认识的读书人帮你看看。若是想要识字，可以在午时之后学习一个时辰，就在祠堂里面。”
陆子吟笑呵呵的指点，偏远地区的学校会建设，但需要时间。但临时拨出一个人扫盲并非是难事。夏天最热的时候谁都不想在外面劳作，正好用来扫盲。
哪怕百姓一年到头只能记下五十个字，也算是一种进步。
“阿大疯了！”
边上许多百姓瞠目结舌，他们就算是胆大的，也不敢像阿大一样冒险。这年月，伺候过大牲口的跟没有的是两码事，前者能够轻松的养活牲口，后者可能会让自己破产。
大明的赔偿实打实的，为的就是尽可能的减少牛羊被寄养的养殖户杀掉卖掉，让他们致富的工具，不至于被吃掉。
“疯了？我看是你们疯了。阿大是个好汉子，要是这一次发家的话，正好把我女儿嫁过去享福。”
“没发家你就不嫁了？”
“也嫁，他肯做事，现在大明管辖，肯做事的人日子都不会太差，不像以前怎么种地，都只能饿不死。”
一个中年人迟疑再三，还是点头。都是一个寨子的人，对方什么性格，人品如何人人都知道。
勤劳无法养活自己的时候，自然没人在乎阿大。但现在不一样了，阿大在地里面种满了玉米，据说冬天还要种土豆，都是平西侯推广的作物。
一亩地收获下来，几百斤上千斤的粮食虽然粗糙了些，但也是口粮，足以养活一家老小。
“而且这些汉人大官都喜欢会说汉话的，阿大说不定以后还能跟大官搭上关系，当上村长。”
“那你干脆让阿大帮忙养一些牲口，到时候赚的钱一起平分。”
一个人出着主意，准备摸着阿大过河。今年他不准备寄养，但要是大明官府兑现承诺的话，他明年会参与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