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3章 面见皇帝
回到京师，海瑞没来得及休息，便在李芳的带领下，进入万寿宫中。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嘉靖，两人相隔三十多步，一个跪在地板上，一个人坐在蒲团上面。
“臣海瑞，拜见陛下。”
海瑞深深一拜，在路上他才知道此番任命并非是平西侯因为安南无人，才举荐自己向南。
而是陛下亲自点将。
这让他不免有些压力。
一边是平西侯，一边是皇帝，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选择谁。
自己一路走来，都是平西侯对自己颇为重视。
若是没有平西侯的话，自己还是一个小小秀才，不能像现在一样，为大明做一些事情。
“海瑞，平身吧。让朕好好看看你，看看为什么你能够以一个秀才的身份，治理一县到一省。”
嘉靖的声音不大不小，颇有威严，让海瑞不得不抬头，小心翼翼的触碰皇帝的目光。
他不敢去看，也不敢不去看。
“行了，倒是能臣的样子，此番南下，你可做好了准备？”
嘉靖看了一眼海瑞，并不觉得失望。海瑞比陆子吟大不少，现在已经三十七岁，作为一个布政使来说，这个年纪同样年轻。
哪怕是严世蕃，赵贞吉这样的人，靠着好的老子，老师，也不过是一省布政使，未来十年，都要在地方跟中央蹉跎一番，才能进入六部，担任侍郎，谋求升为尚书，进入内阁。
“臣已经准备好了棺材。”
海瑞的回答语出惊人，在场的人都是一怔。
哪怕是嘉靖这样老成谋国的老狐狸，也是一时间不知道海瑞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假话。
平心而论，他不相信有人会为了南下，便准备好棺材。
甚至他有些愤怒，认为是海瑞想要折了自己的面子。
若非如此，为何要带着棺材南下，他是说朕要他去死？
“为何带着棺材？”
李芳善解人意，连忙问询。
“大明南方跟北方气候不一样，臣是南方人，知道南方的夏天，蚊虫疫病。知道臣这一次去是治民，做好了可能会死，做不好更会死。所以臣便为自己准备一口棺材，拼命做好，若是死了，也死得其所。”
李芳再问：“安南虽然在南方，却也不至于死吧？”
“臣已经做好了为陛下，为大明而死的准备。此番向死而生，做好死的准备，才能好好做事。若是陛下恩准，还请为此番南下官员一人备一口棺材，若是有人死于蚊虫疫病，尸体就地焚烧后，骨骸能够回家。”
“这一次，不会死的。朕已经安排了许多在南方治过蚊虫疫病的大夫，让他们一同南下，教导学生，多培养一些人才，免得我大明的官员向南，都要准备棺材。”
嘉靖毫无波动的声音当中已经蕴含了不满，李芳听得真切，心中明白海瑞这样的人，说得话都是自己想的，绝对没有内涵。
或许他想要内涵皇帝，但在这个时候真没有。
他是能做事的人，也想好了自己的后世。
“臣这一次会带着家眷南下，或许一口棺材还不够。”
海瑞冷静补充，说得话让李芳不禁侧目，嘉靖也有了情绪波动。
一时间，万寿宫内死寂一片。
一个带着家眷一起南下的人，你说他怕死，那绝对不是。
他又听说海瑞孝顺的很。
毕竟是封疆大吏，嘉靖对自己麾下的重要人物，并非一无所知。
许多人，他都颇为了解。
“海爱卿母亲不妨留在京师。”
嘉靖总算开口，面对一个不怕死的人，他只能打感情牌。
“臣恳请陛下恕罪，儿子孝敬母亲是理所应当的。臣想要在老母身边，孝顺母亲。”
现在他有儿子也有女儿，两者年纪虽然都不大，但总归是为海家开枝散叶，满足了自己母亲所想。
加上有钱之后，海瑞也请了佣人帮忙打扫家务，住的地方也大了不少，婆媳之间的关系缓和。
“倒是忠孝。”
嘉靖越看越喜欢，他是喜欢能干的人的，往日只看到海瑞做事，却没见到其人。现在见到了，他愈发觉得此人可以大用。
虽说海瑞是陆子吟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但他也要用能做事的人。
这大明朝堂地方，不依附于严嵩徐阶陆子吟的官员还有几个？
也就内阁这几个弯不下腰，等着退休的老家伙。
“既然爱卿有信心，便放开去做。要什么，朕都给你了。”
“钱粮户部会调拨，军队会从云贵等地调拨。”
他娓娓道来，户部当中还有一定的钱粮可以用，就算不够，公主钱庄也可以提供。
军队则是就近原则，他不希望从北方调遣一支军队南下，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几乎全军尽殁。
“臣明白。”
海瑞走了，嘉靖却是有了别的想法：“李芳，海瑞母亲可有诰命？”
“回禀主子万岁爷，没有。海瑞父亲早死，是军户出身，故而没有诰命。”
“那你觉得觉得诰命合适？”
“五品。”
李芳心中苦笑，诰命是五品以上，五品以下是敕命。
“那就给海瑞母亲一个五品的诰命，能养出这样的儿子，她对大明也算是大功一件。”
“奴婢这就去安排。”
李芳很快便将诰命安排好，可手下的人很快便回来了：“回禀干爹，那海大人，他已经南下，去了天津卫，小的追赶不上。”
“人家走得海路，你自然追赶不上。咱家记得海瑞这一次要去琼州一次，若无意外，你们现在便去琼州。若是追不到，不能宣读诰命，那就去安南。”
一众小太监连哭丧着脸都不敢，他们瑟瑟发抖，不得不南下。
“海瑞没去拜见平西侯？”
“没去，据说是让人送了一份信件给平西侯，还希望朝廷能够将安南的信息汇拢，通过驿站送到琼州去。免得他南下之后，两眼一抹黑。”
“去吧。”
李芳微微颔首，这倒是海瑞的作风，他是做事的人，不会在无关紧要的地方浪费时间。
这个时候，见陆子吟，也是浪费时间。
唯一麻烦的事情是，没人知道海瑞信的内容。
没人知道海瑞说了些什么。
除了陆子吟。
“来人，随我去平西侯府，我倒是要问问，海瑞南下，究竟需要提防一些什么东西。”
李芳很快找到了理由拜访陆子吟，他对信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陆子吟对海瑞南下的态度。
有了陆子吟的支持，海瑞南下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