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4章 安民
一回想起自己在家中，被大明生拉硬拽从床上拉起来，这些衣冠不整的安南人就一肚子气。
但这股怨气很快便随着眼前的明军敌视的目光而消散。
从莫敬典以降，人人都背抓捕，莫敬典心中还有底气，旁人哪里有？
他们对自己是安南的将领还是大明的将领，并无任何想法。对他们来说，他们需要的是能够保证自己的权势的人。
这个人可以是安南，自然也可以是大明。
在利益面前，国家算什么？
他们都是自由人，可以使莫朝，也可以是黎朝，更可以是宗主国大明。
可现在，他们还没意识到自己被大明钓鱼执法，还希望走人情往来，让这一次的意外改变，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不要再被以及。
只可惜，这注定是一个白日梦。
申时行的钓鱼执法是冲着他们来的，不会因为这些人倒向大明，就会有丝毫手软。
大明维稳，现在是真的靠着百姓，而不是这些士绅，将领。他们对大明而言，都是不稳定因素，该杀就杀，不该杀的就全都赎买土地，罚苦役两年，以此狠狠地教训他们，改造这些人。
“卑职幸不辱命，交令。”
就在他们胡思乱想，不在准备将希望放在莫敬典身上的时候，却见数个明军到来，脸上沾染鲜血的段三拱拱手，将一个脑袋丢在地上：“安南将领胡钺反叛大明，抵抗执法，格杀十三人，俘虏三十一人，缴获战甲十七套，武器五十三柄，无人伤亡。”
他杀气腾腾，稚嫩脸庞上面的泰然将屋子里面的一众安南军官说话的欲望扼杀。
他们心情立马复杂起来，一边是自己没反抗，就被抓来；一边是反抗就被格杀。
一时间，他们都在庆幸自己的好运。
只有莫敬典知道，大明这是杀鸡给猴看，人家根本不怕反抗，任何反抗都会第一时间被平定，杀掉的人会变成鸡。
若是所有人都不反抗，大明反而会疑虑重重，担心出现某些极能隐忍的人。
“好。”
那副千总只是咧嘴一笑：“辛苦你们了。”
段三摇头：“不辛苦，这些都是卑职应该做的。”
副千总心中叹了口气，他本是想让段三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少打仗，却没想到正是段三他们承担了最艰苦的反叛。
杀人，可没那么容易。
尤其是敌暗我明，纵然新军作战勇猛，也不免出现损伤。
不多时，海瑞等人纷纷到来。
拿人的时候，海瑞在府衙端坐，等着答案。现在人都按照名册全都缉拿，他也松了口气。
不管是在大明旧地，还是这安南，想要和平的做好一件事情，都是白日做梦，血雨腥风才是常态。
“审问吧。”
海瑞开口，一支支火把将堂下一众将领的脸照的影影绰绰，他们恐惧之余，更多的是求饶。
“尊敬的大明布政使大人，我们是安南人，现在是大明人，您不能这样对我们。”
“大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
“大人，这里是安南！”
三种声音占据主流，有的人狂躁不安，有的人求饶，也有的人在不软不硬的威胁。
海瑞对这样的威胁视若无睹，只是道：“按照大明路，法庭之上，聒噪，威胁审判官员，罪加一等。将方才开口的人都一一记录下来，本官要严惩不贷。”
“记录画押！”
他重复，一旁的文书连忙登记，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手很快就会写麻。
审问很简单，列举罪状，不管其是否承认，都得认罪。铁证如山不是玩笑，而是事实。
能够被大明军队抓捕的将领，手都不干净。
这不是大明要血洗他们，而是他们做的事情太过。
哪怕是海瑞知道这一次申时行扮演的角色并不光彩，却还是没有多说。
他是论迹不论心。
审判之后，他拦住申时行：“申大人，我海瑞上书朝廷，参你的奏章明日一早就会随着快马送往京师。”
申时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参我一本？若是为了安南局势参我一本的话，往后你还要参我好几本。”
海瑞吃惊，脸色不断变换，半晌才问：“你究竟在这里做了什么？若是你的职责而言，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事情、”
“做了一些利于我大明的事情罢了。再说了海大人来此地，可是为了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而来？许多不该做的事情，既然遇上了，那也要做下去。”
“倒不是为了所谓的规矩，而是本该如此。”
他说的简单，但在身边人看来，却是一点都不简单。
至少海瑞就没有见过几个一心为公，为了大明宁愿背上污名的人。
安南人再蠢，也不会对眼下发生的一切，当真一无所知。
等他们明白过来之后，申时行会多很多很多的敌人。
这些人，原本是不会仇视的他的。
不过细细一想，自己接触的陆子吟门生，似乎都是如此。他们一心为公，将大明的利益看得比自己的利益还重。
所做的事情也都是以大明为主。
他开始庆幸，庆幸这个时代还有陆子吟这样的人存在，不然的话，这个时代只剩下一片黑暗。
“上书我会上的，但我会为你辩解。你做的事情不是你应该做的，结果还算不错。但大明权利不应该滥用，应该加强监管。”
海瑞正色，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很简单，他看不惯大明权利滥用，更不喜欢钓鱼执法这样的形式。
但对申时行，他是佩服的。
若是自己的话，兴许会跟申时行一样，做同样的事情。
哪怕自己并无这样的机会，反倒是申时行他们在为自己冲锋陷阵。
“多谢海大人。”
申时行哈哈大笑，这倒是跟自己所了解的海瑞相差无几，一个知道一点变通的老顽固，谈不上是好人，但也不是什么坏人。
在他看来海瑞也不算什么，他这样的人注定走不长远。一个敢说真话的人，在哪儿都会被视作为异端，在无休止的打击报复当中泯然众人。
若是自己当权，自然要用海瑞做一些脏活儿累活儿，一旦用完，却是要闲置，绝对不给他胡说八道的机会。
申时行老道，轻松想到了海瑞在另外一个时空的结果，无论是谁当政，都不愿意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