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我佛慈悲？

七十七、

“佛祖和这花有什么关系，芷珊儿呢？”谷忘川打断了冯尧的话。

冯尧没有理他，而是继续说：“世人皆言我佛慈悲，但我佛既然慈悲，又哪里会有这生生世世不能花叶相见的彼岸花？你还不知道吧，彼岸花是鲜血和怨气所化，今天，我还有时间，我给你讲讲，什么是彼岸花。”

孟婆向前走去，可能是要阻止他，但是走到一半，又退了回去，于是谷忘川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彼岸花。

你可知一入沙门，四大皆空，恪守戒律，皈依我佛。整日晨钟暮鼓，诵经念佛，心无旁骛，牢记戒条。

但是凡事都有例外，曾经有一个刚刚梯度的小和尚，在每天打扫寺门外落叶尘埃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在附近居住地女孩，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一直到少女年逾二八，两人暗生情愫，私定终身。

那一天，已经长大成人的小和尚，秉持着有始有终的原则，没有私自下山，而是找到方丈，要求还俗。

但是那平日里高唱慈悲佛号的方丈，不但不允许他还俗，反而咒骂女孩是妖精，是妖女，是诱惑他堕入地狱的魔鬼，并且，为了防止小和尚偷偷跑掉，还将其囚禁在寺中隐秘角落。

如此的强行压制，并没有让二人屈服，他们剩下的，只是更加的思念。终于有一天，和尚趁着看守疏忽的机会，逃离了寺庙，本可以远走高飞的他，却跑回了村里，他要带着女孩一起离开。

但是，就在他们俩眼看就要离开这里的时候，身后追来了一群高唱佛号的僧人和气愤异常的市井小民，很快二人被他们追上。

小和尚为了保护女孩，被那群口念我佛慈悲的师兄弟，乱棍处以极刑，而女孩则被带回村里，众目睽睽之下，被族长宣布沉塘。

这二人死后，灵魂不灭，携手揽腕走在黄泉路上，那可能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光。

二人在奈何桥上，坚决不喝那令人忘记一切的孟婆汤，反而相约要带着记忆回到下一世，要永远记得对方。就在他们与鬼卒争执之时，恰逢如来到此，看到奈何桥上有纠纷，便派人探查。

待二人诉说完事件原委，如来不悲不喜，从高高的莲台上问到：“入沙门便是我佛门弟子，是我佛门弟子便要守佛门的戒律清规，你为何要破戒呢？还要还俗？”

不待小和尚争辩，如来又说，“你既知道他是我佛门弟子，你就该主动远离才是，你又为何以身诱惑，诱惑他离开寺庙？”

这佛祖不提方丈仗势欺人，蛮横无理之过，不提世人不分善恶，草菅人命之过，反而将这种种过错是非，都推到了二人身上。

如来说完，高坐莲台之上，居高临下，询问二人，是否心甘情愿的喝下孟婆汤，彻底忘记这一切，轮回而去。

但是二人坚决不从，发誓要带着生生世世的记忆轮回，永不相忘，就要与这无处说理的佛门，硬抗到底。

听闻二人之言，慈悲为怀的如来勃然大怒，以无上法力，将这二人化作这地府无处不在的彼岸花，并且让花与叶，生生世世不得相忘，却又世世生生不得相见，永远在思念与痛苦中挣扎。

这就是彼岸花的来历，这就是慈悲的我佛。

谷忘川听得这些，转头看向孟婆，孟婆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谷忘川知道了，冯尧所言非虚。

“但是这彼岸花和你有什么关系，和芷珊儿有什么关系？”谷忘川看不出这些事情中任何的关联。

“哈哈哈哈”看起来如同儒雅书生的冯尧，放声狂笑，笑声中一股绝望的气息，油然而出！

这绝望的笑声，将那水流不止的冥河，搅动起了巨大的浪花，这翻涌的冥河，发出了漫天的呜咽声，如泣如诉。

“我也是一个小和尚！”冯尧这句话，说的苍凉悲壮。

600年前，一只白狐，一名书生，月下相逢。

人妖之恋，那真的是触犯天条的恋情。十万神兵只为对付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那只白狐，被滚滚天雷，打落凡间，又打入地府。

亏得白狐临死前，将毕生精力所化的内丹强行推入我的身体，我才能有了修仙悟道之能。我苦修六甲子，自觉神通已成，于是我下到地府，恳求那十殿阎罗，能否放那白狐入轮回，免遭地狱酷刑之苦，为此，我愿意一命换一命。

我还是幼稚，他们哪里有半点慈悲共情之心，他们为了不得罪如来，跟我打起了官腔，什么人鬼殊途、什么天网恢恢、什么法不容情、什么因果循环、善恶报应。

谷忘川，你说，我有什么错？我们有什么错？老子想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谁求着他们来指手画脚，横加阻拦？

我和十殿阎君话不投机，当场动手，我们十殿阎王打了七七四十九天，最后惊动了一直地狱最底层的地藏菩萨，当菩萨来到战场，用法力将我们分开。

菩萨知道我的事情，但是又不能直接推翻如来的意思，在当时的条件下，与我达成了一个协议，如果我能让彼岸花和叶子同时出现，他就让我将那白狐，带出地府，回到人间。

今天，距离我悟道整整十个甲子，六百年了，我终于找到了让彼岸花相见的办法，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

冯尧说完，谷忘川看到这个活了600多年的书生，眼睛里满是泪花。

“芷珊儿希望你亲自带她去看彼岸花，这是她很期盼的事情！”冯尧最后小声对谷忘川说。

没等谷忘川反应过来，就见冯尧凭空御风扶摇而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还换上了一件淡蓝色书生长衫。

此时的冯尧，踏着阴山的风，凌空站在这无边的花海之上，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凌人的戾气，听得他高声喊道，“地藏，我来了！今日我就要让着彼岸花，花叶相见，你还不出来见证！？”

话音未落，一阵奇异的花香飘过，紧接着就是梵音四起，一座银色莲台，凭空出现，悬浮在这里冥河之上。一身金色袈裟的地藏王菩萨，端坐在这莲台正中，双手合十，双目半睁半闭。十殿阎君，大小鬼王，无常判官，皆垂手陪在左右，而就在那莲台的角落里，一只白雪的狐狸趴在那里，颈部一根锁链，看不出锁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