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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敲响警钟

书名:慈禧太后本章字数:2838

慈禧听了奕的话中带刺,冷笑着一声说:“这朝中,谁不知你是议政王?只不过用人的大权终究没有掌握在你的手里!这主次关系你还是要分清楚!本宫只不过要人用一个吴棠,你就横加阻拦,偏偏要与本宫争执是非对错!既然你说你是议政王,长此以往下去,凡事都由你专擅好了,还要东太后和本宫垂帘听政有什么用?”说完最后一句话,慈禧几乎是勃然大怒了。

奕听了这番话,也不由得怒从心中来,竟然昂着头横眉冷对的说:“臣自知无才,所以才奏请两位太后垂帘听政。现在太后既然觉得臣庸钝无知,那么就请太后开恩撤去臣的各项职务,让臣就做个盛世中的浪荡散人,如此臣也就不胜感激了!”奕说完,就竖起了左脚,做出了想要起身的姿势。只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一来,可真是奕的失误所在。按照清朝的制度:臣子与君王召对的时候,臣子不允许无故起立,这是防变未然的措施。

这一次,恭亲王骤然想要站起身,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却偏偏被这灵心慧眼的慈禧太后瞧在了眼中,慈禧凤目一睁,立刻敕令侍卫入殿,侍卫奉旨将恭亲王带出殿外,慈禧对东太后慈安说:“奕自恃懿亲,原先就目中无人,我们已一再容忍,如今竟然胆敢违反祖制,再加上还有蔡寿祺等人的参劾奏折,如果再不将他惩治,恐怕将来所有的臣子都会如此模仿,这还成什么体统?”慈安说:“惩戒他一次,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慈禧马上传唤军机处大臣上前,命令他:“恭亲王奕干预朝廷大权,滥举妄动,立刻革去其议政王的任职,并且撤去奕的一切要差,以示惩戒。你们即刻下旨吧!”军机大臣唯唯听命,俯首遵旨,两宫太后宣布退朝。

第二天,颁出上谕,大概就如慈禧所说的那些话,又加上了“辜恩溺职”四个字,昭告天下。随即,又命令吴棠署理两广总督。

这位吴棠就是当年慈禧的恩人,慈禧不忘自己当年的誓言,咸丰在位时期,她就暗中举荐过吴棠,所以一直都是顺利的升迁。直到垂帘听政之时,吴棠已经官至漕督,但是慈禧一直觉得做的还不够,正恰逢粤督缺任,就想要让吴棠补缺。只是那恭亲王不知其中缘由,偏偏要循资任用,结果碰了这样大的一个钉子。这一举动,即给了慈禧除掉奕的机会,又警示群臣,以儆效尤。一箭双雕,慈禧何乐而不为?

只是,恭亲王奕是当时的第一位功勋贵戚,忽然罢职,未免让群臣人人自危。各位王公大臣先后上奏,将奕是皇亲国戚、议政有功的典例都援引在奏折中,恳请两宫太后开恩。这其中,要数给事中广成的奏折,言辞最为恳切,大致就是:庙堂之上、先启猜嫌,根本之间未能和谐,骇中外之观听,增宵旰之勤劳,云云。更让慈禧没想到的是道光帝的第五个儿子奕誴上书为奕辩白,他说:“有关于恭亲王的事情,仅仅以语言和行为上的小过错,就骤然予以严惩,无以昭示天下……”他还一语中的的指出:“恭亲王自做议政王以来,办理事务,没有听说有什么大的劣迹,惟有皇太后召对时,在言语词气之间,有一些不恭,这也不是臣民所共见共闻的;而所蔡寿祺参劾的内容又没有真凭实据,若一味坚持罢黜奕,恐怕传闻中外,议论纷纷……”

东太后慈安看了这些奏折,心中有感于这些王公大臣的恳请,同时也想起了往日奕所做的功劳,就与慈禧商量,想要把奕开复原职。慈禧心中并没有想要把奕官复原职,但是,碍于慈安开口,不得已就把这些奏折交给了王公大臣复议。过了两天,由礼亲王世铎领衔,又上奏称奕咎由自取,只是看在其懿亲忠臣的份上,尚可酌量录用。这样一来,慈禧就没有办法自作主张违背众议了,只好与慈安联名下旨,颁发了一道上谕:

朕奉慈安皇太后、慈禧皇太后懿旨,恭亲王宜属懿亲,职兼辅弼,在诸王中倚任最隆,恩卷最渥。特因其信任亲戚,不能破除情面,平时于内廷召对,多有不检之处;朝廷防微杜渐,若复隐忍含容,恐因小节之不慎,致误军国重事,所关实非浅鲜。且历观史册所载,往往亲贵重臣有因遇事优容,不加责备,率直骄盈矜夸,鲜克有终者,可为前鉴。日前将恭亲王果实严旨宣示,原冀其经此次惩儆之后,自必痛自敛抑,不至再蹈愆尤。此正小惩大诫,曲为保全之意。如果稍有猜嫌,则亲王等折均可留中,又何必交廷臣会议耶!兹览王公大学士等所奏,佥以恭亲王咎虽自取。尚可录用,与朝廷之意正相吻合。既明白宣示,恭亲王着即加恩,仍在内廷行走,并仍管理总理各国事务,此后惟当益矢慎勤,力图报称,用副训诲成全至意。钦此!

这道圣旨一下,恭亲王就免不了要入朝谢恩。各亲王等人也都劝诫恭亲王奕卑以自牧,不应当倚老卖老。恭亲王经过这一番的较量,也知道了慈禧的脾气秉性,不觉得也有些后悔,人在屋檐下,不敢不低头。生杀予夺,大权一直就在慈禧太后的手中,自己不过是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奕奉了谕旨,当即入朝,伏地痛哭,深深地引咎自责,两宫太后允许他改过自新,对他进行了一番教训,就宣布退朝了。随后,又颁出一道上谕:

朕奉慈安皇太后、慈禧皇太后懿旨,本日恭亲王因谢恩召见,伏地痛哭,无以自容。当经面加训诫,该王深自引咎,颇知悔愧。衷怀良用恻然。自垂帘以来,恭亲王在军机处议政已厉数年,受恩既渥,委任亦专,其与朝廷休戚有关,非在廷诸臣可比。特因位高速谤,稍不自检既蹈愆尤。所期望与该王者甚厚,斯责备该王者不得不严。今恭亲王既能领悟此意,改过自新,朝廷于内外臣工,用舍进退,本皆廓然大公,毫无成见,况恭亲王为亲信重臣,才勘佐理,朝廷相待,岂肯初终易辙,转令其自耽安逸耶!恭亲王着仍在军机大臣上行走,毋庸复议政名目,以示裁抑。其勿忘此日愧悔之心,益矢靖共,力图报称;仍不得意存疑畏,稍涉推诿,以副厚望。钦此!

面对如此的下场,奕多了一些感慨:当初自己确实没有把这位妇人放在眼里,而且自己功高盖世,只是命运有时就像是一根羽毛,顷刻间可以飞上九霄,片刻之后又会被折转颠覆,这样的遭遇让他猝不及防。

这一年秋天,清廷举行文宗皇帝咸丰的葬礼,以孝德皇后从葬。孝德皇后就是文宗的元妃萨克达氏,咸丰帝未即位的时候,元妃已薨,这一次就是要把二人合葬在定陵,所有的典例事宜均由恭亲王奕承办,就因为当时军务浩繁,筹款艰难,由恭亲王发起群臣捐俸禄来助集葬费。这命令一下,内务府及各部的官员,没有一个不孝敬捐纳,没有一个不谄媚上奉的,一时之间,金银珠宝无数,凑成了一笔巨款。

临葬时,辒辌首辙,辇辂盈途,皇室的排场何等的风光,两宫太后和幼帝以及一干皇室宗亲,都随行而出。到了定陵,礼官读祝,喇嘛诵经,然后是皇棺告窆,负责下葬的侍从将金圭、玉笏、珠串等贵重物件放在棺上,其余的一系列珍宝陈设,都一一安置在陵中,一切都摆放整齐,才封了门。等回到了宫中,两宫太后立即下旨,嘉奖恭亲王,说他尽诚尽敬,这一次的葬礼安排的有条有理,井井有序。从前那些谴责他的谕旨,毋庸编入起居注,以表示眷念奕的功勋和操劳,保全他的令名致意。于是,恭亲王也就又渐渐地复得两宫太后的宠眷,失去的政柄也渐渐恢复,只是奕在政坛上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己的主张了。

经过这一番的挫折,恭亲王奕再也不敢与西太后慈禧对抗,办理一切的政务,都按照慈禧的旨意行事,一个謇謇谔谔的王公,就这样成为了慈禧太后手下唯唯诺诺的奴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