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又见乔椒
钟海默与乔椒本尊的再次见面颇有些玄妙的味道。
他们相遇的这个苍蝇馆子，在海城颇为有名，时不时就会有明星出现在这里，可乔椒哪知道这些呀，她不过就是进来借个洗手间而已。
但钟海默热衷于这类小吃，他可谓是娱乐圈里为数不多的特别接地气的那种明星，多年来也毫不避讳对隐藏在各个城市角落里的街头美食的喜爱。
其实，今天他本身正在录制一档综艺节目，并不知道霍奔回国的消息，说来这霍奔也是寂寞的慌，他去见江晨曦之前顺手就给钟海默打了个电话，这下可好，钟海默因为房子的事情正愁找不到他人算账呢。
于是，就发生了下午那一幕。
架也打了，人也骂了，可房子还是丢了，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娱乐圈里颜值与演技同时在线的当红明星，居然拿着钱都赎不回自家的房子，别提有多丧气了。
如此糟糕的一天，怎么能不吃点好的慰藉一下他这颗受伤的男儿心呢？
从摄影棚出来，他开着车瞎溜达，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这里。
这个菜馆专卖蒸饺，总体面积不大，里面空间却很深，店家为了能多容纳些客人，于是做出很多格挡，第一次进来的顾客会有走迷宫的感觉。
钟海默戴上墨镜，拉高衣领遮到嘴巴，双手插兜一路往里走，就想找个包间或者人少的位置静静地吃口热饭。
谁知，这饭馆大堂走到头居然是个洗手间，他还没来得及转身，里面就窜出个冒冒失失的短发女孩儿，女孩儿只顾着低头，也不看人，直接就撞到了他怀里。
女孩儿抬起头，脸上的水渍还未擦干，只见她眯着眼睛连说了几个“不好意思！”
钟海默乍一看这姑娘，突然觉的特别眼熟，脑子一转就想起这不是在阳城见过的那个长的像极了江晨曦的女孩儿吗！
他记得她！
“你……你……”他激动指指她，那个特别的名字呼之欲出！
乔椒擦掉眼睛上的水，一下子就认出了眼前之人是钟海默，她顿时惊呆了，心脏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哪能这么巧啊？
她下意识又低下头，只求别被他当场抓包！
“乔椒！”钟海默兴奋极了，“你是叫乔椒吧？在阳城我们见过的！”
乔椒猛然抬头，错愕地看着他，他居然记得她的名字。
见乔椒微张着嘴不说话，钟海默指了指自己的脸，“是我啊！”
接着，他竟然激动地摘掉眼镜，微微低头倾身到她眼前，似是给她审视，“怎么你不记得了？我们一起逃过黑粉儿，还一起谈过合作呢！”
乔椒装作如梦初醒的样子，惊喜道：“对对对，我记得，是有那么回事。”
他眉头舒展开来，双手背后，笑说：“你真的来海城了？”
乔椒愣愣点了点头，“嗯……我来看看。”
他砸吧了下嘴巴，“不是给你电话了吗？怎么来了也没联系我？”
乔椒偏头过去，习惯性撩耳边的碎发，撩了个空，突然想到自己没带假发，只好顺势搓了搓耳朵。
钟海默看她颇为尴尬的样子，突然觉得刚才那话说的有些太随便了，他忙补充，“联系霍奔了吗？就我那……该死的经纪人。”说道霍奔，他的火气还是难消。
乔椒摇头。
钟海默惋惜不已，“什么情况啊，来都来了，悄悄的？”
乔椒强装笑颜，“钟……钟先生，我就是来海城看看，其他的我还没顾的上想呢，您现在这么问我，其实……其实我也没什么具体的计划。”
钟海默看她特别紧张，觉得这样盘问一个小姑娘不太好，于是熟门熟路找了个隐蔽的卡座，邀请她一起过来。
坐下后，因为旁边有其他几桌顾客，他又有些不自在，于是拿起墨镜冲乔椒晃了晃，“你不介意吧？”
乔椒摆摆手，“没关系，您戴上吧，被认出来您可能就走不了了。”
其实，她坐在他对面，又何尝能自在呢。
钟海默对她的回应很满意，他戴上墨镜后，感觉好多了，摊开菜单推到乔椒面前，“你是客人，我请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乔椒抿了抿唇，她也是真饿了，也不跟他客气，再说，推来推去难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她可不想惹麻烦。
她随便点了几种味道的蒸饺，钟海默看了频频点头，“咱俩口味差不多。”
“满共也就那几个品种。”乔椒说的特别认真。
钟海默愣了一下，继而笑了，“我发现你特别耿直。”
“我发现你对吃的要求真不高。”乔椒学着他的句式对答，自己忍不住也笑了。
“嘿。”钟海默仔细瞅了瞅她，“这你就不懂了，好吃的，往往都是最平凡的食物。”
乔椒点头，这点他们倒是有共识。
服务员过来下单，钟海默刻意低下了头，乔椒熟练地报了一遍他们点的单，钟海默歪着脑袋看她，觉得她跟服务员说话的样子很可爱，眼睛亮闪闪的，像她妹妹雨辰。
想起雨辰，他突然有点儿心疼，已经半年多没见那丫头了，也不知她在外面过得可好。
“钟先生，您嘴角……青了一块。”乔椒不知何时注意到了他的伤，她在自己脸上比了比，“大概是这个部位。”
钟海默回了神，伸手去摸嘴角，破皮了，有点儿疼，霍奔这厮，下手也太没轻重了，明天还要拍戏呢，这得多浓的粉才能遮得住？
钟海默拿起手机用自拍镜头看自己的脸，还好，伤口不是很明显。
他挪过手机，对她说：“你别叫我钟先生了，怪难听的。”
“那我怎么称呼您？”乔椒想了想，关于称呼还是他来定好了。
“也别您您您的叫了，我又不是你长辈，我有名字的。”他突然搓了搓手，然后礼貌地冲她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钟海默，中国著名青年演员，请多指教。”
乔椒一愣，钟海默这样子也太平易近人了吧？
见乔椒没动静，钟海默又晃了晃伸到她面前的那只手，然后咧着嘴笑了，那张脸真是俊逸逼人。
“你好，我是乔椒。”她也伸出手，就那么毫无预兆地放进了钟海默手中，他的手不大，与他的身高不成正比，但掌心厚实，指尖细长，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两人的握手，蜻蜓点水，却让乔椒的心砰砰直跳，她迅速抽回手，钟海默并没有注意。
这算是他们第一次的正式会面了，美食很快上桌，两人也都不客气，大口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钟海默突然问她，“你家几个孩子啊？”
乔椒咽了一大口下去，说，“一个。”
“我还有个妹妹，估计你俩一样大。”他微笑，“看你吃饭的样子和她也很像。”
所以，你对我好，只是因为我跟你妹妹像吗？
不知怎的，她的脑子里竟会出现这个问题。
“我哪能和你妹妹像呀，她一定很优秀。”乔椒有些失落。
“说什么呢？”钟海默拿筷子指了指剩下的蒸饺，“你多吃点，你怎么那么瘦，你爸妈看了该心疼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提起父母，乔椒如鲠在喉，咬了咬筷子，低声说了句：“我……没有父母。”
钟海默怔住，已经放到嘴边的蒸饺也吃不进去了，他放下筷子，用一种近乎深沉的目光看着她。
隔着镜片，乔椒总能感觉到他的眼神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同身受。
“吃呀，很好吃的！”乔椒强颜欢笑，试图转移话题。
钟海默却不为所动，“说说呗，怎么回事？”他双臂交叠往桌上一放，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乔椒用筷子在碗边点了两下，没有说话，但抬头的刹那，她冲钟海默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钟海默嘬了嘬嘴巴，“这样吧，你说出来，我跟你交换我的往事……”他倾身凑近她，“肯定比你更悲剧！”
乔椒轻笑，“怎么还要比惨啊？”
钟海默抬手，示意她废话少说，尽管开始你的表演！
乔椒绷着嘴，沉吟了许久，看钟海默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她微微叹了口气，才缓缓开口道：“我妈在我四岁的时候跟别人跑了，我爸……”乔椒看向一边，苦笑了一下，“三年前拎着个酒瓶子离家出走，至今未归，杳无音讯。”
钟海默的手指不自觉动了动，被乔椒发现了，她瞟一眼，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怎么样，这个故事是不是很无聊？”
而他却默默卸下墨镜，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有隐隐的光在闪。
乔椒微怔，他怎么了？
钟海默的喉结翻滚了好几次，终于开口道：“至少，你的父母都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而我的父母，连尸骨都凑不齐……”他说着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
乔椒瞪大眼睛，她从来都不知道，钟海默父母双亡。
她动了动嘴，可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敢问，生怕那句话说的不对误伤了他。
“几年前的事儿了，我却还感觉像发生在昨天，他俩在国外度假，空难，飞机在大洋上空爆炸解体，什么都没留下，就那么没了。”钟海默深吸一口气，凝望她：“所以，你是幸福的。”
他说的那么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情，可乔椒却听的满目泪水，像个呆子一样愣在那里。
钟海默看向别处，目光悠远，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到这个姑娘居然就想倾诉，关于他的身世，他在熟人面前都不愿多提，可偏偏就是这个女孩儿让他没有戒心。
乔椒脑子里一阵轰鸣，她突然明白钟海默为什么非要那个房子了，他说过那是他对家庭唯一的记忆了，其实他是想说，那个房子里有关于他和父母在世时的所有回忆！
一直以来，他都过不了失去父母这个坎，所以他才会对江晨曦纠缠不休，他只是想把那些记忆的载体给保留下来！
乔椒恍然大悟。
“嗨，跟你说这些干嘛，真扫兴！早知道就不听你的故事了，我亏死了！”钟海默摇了摇头，无奈干笑。
“我……”乔椒直了直身子，正欲安慰他。
突然，手机铃声大作，一看是薛晴打来的，乔椒猛然清醒，她立即按掉，看来是时间到了，她必须得走了。
“你……怎么了？”钟海默好奇。
“我去下洗手间。”她匆匆起身，不由他同意，便离他而去。
“喂！”钟海默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去的不是洗手间的方向，而是饭馆大门。
他循着她的路径追出去，大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是她。
不告而别？
这丫头，再一次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钟海默心里空落落的，虽说只与乔椒见过寥寥几面，却莫名喜欢与她相处，那是一种说不出的轻松。
他回头看了眼饭馆的牌匾，“真有缘蒸饺”。
还真是有缘，他不禁会心一笑。
钟海默再次看向茫茫人海，他隐隐有种感觉，他和乔椒的这种缘分不会就这样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