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是幸福还是痛苦
那小艾手掌抚摸着一块泥胚,土地公的神力从掌心弥漫开来,将泥胚笼罩,泥土内部的纹理、走向跃然于心。
刻刀在指尖转动一圈,随即倏然落刀。
他的刀很快,也很稳,泥壳像剥白菜一样层层褪去,露出一个更小一号的马儿。
这只马正是马踏飞燕,只是比原版多了缰绳、马鞍和绑腿。
那小艾上辈子仿刻过上百次,所以惟妙惟肖,形神兼具,对重心的掌控也很到尾,马儿立着不倒,作品极具艺术性和观赏性。
这个小马要是传到几百年后,也一样能让人们惊掉下巴。
捏泥人的时候,那小艾仿照着村里人的模样,捏好之后泥人和本尊会产生微妙的感应,气息相通,互相影响。
但是泥马不同。
那小艾看马有脸盲症,所有的马都一个样,除了颜色没啥区别。
而这匹泥马没有任何颜色,所以跟枣红马没有任何互动的意思。
那小艾研究许久也没找到原因。
无奈之下,只好来到马厩。
枣红马的鼻子哼了哼,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牵动了五脏六腑的伤势,尤其是胸腔中的肺,像刀割炭烧一样疼痛。
挣扎着站了几次,却不料口鼻中沁出一丝丝嫣红的血迹。
“别动!”
那小艾连忙出声制止。
枣红马立刻放松下去,眼睛都温柔了许多。
那小艾左手抚摸着枣红马的额头,右手亮出自己刚刚完成的作品,心中仔细琢磨怎么样让二者产生联系。
“难道是灌输的神力不够?再灌点!再灌点!难道还不够?”
枣红马还以为主人要和自己玩耍,于是习惯性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别舔,这是泥捏的……等等……怎么回事?”
那小艾浑身一震。
枣红马的眼睛也瞪得溜圆。
雕像并没有被枣红马的舌头舔变形,反而发出一股奇特的吸力,将枣红马口鼻中沁出的血液吸了进去。
得到血水的滋养,雕像表面泥土的颜色一点点向血色转化,最终成为深重的暗红色。
和枣红马的毛色一模一样。
随即,那小艾感觉到两者之间产生了神秘的联系。
就像泥人和本尊之间的联系一样,玄之又玄,妙之又妙。
枣红马不安的喷着响鼻,眼睛眨啊眨。
仿佛有一条无形的输液管,将那小艾之前灌入雕像中的神力一点一滴注入枣红马体内。
神力进入枣红马体内后快速流动,并且引发剧烈的变化。
“它在修复你的伤势,滋养你的身体,别动,别挣扎!”
枣红马很是痛苦,但它强忍着,锦缎般的毛发被汗水打湿,很快,晶莹的汗珠变成了带着暗红色血丝的粘液,
那小艾愣了一下,心中暗道:这不是小说里的主角待遇——洗筋伐髓吗?
“难道还能因祸得福,脱胎换骨?”
留下枣红马在此蜕变,那小艾来到土地庙,将泥马放到自己脚边。
再直起身的时候,那小艾感觉掌心一热,低头看过去,果然发现一个空白的许愿红丝带。
“写什么愿望呢?”
那小艾心中瞬间浮现出“日行千里、也走八百”,“龙马精神”之类的。
仔细品味了一下,觉得这些词太过于单调、乏味,不能表达出自己对枣红马的美好期望。
这时候,那小艾心中灵光一闪。
“为什么一定要成语呢,这俩字不行吗?”
心念一动,许愿丝带上浮现出一道道金色光辉,最终勾勒成“赤兔”二字。
“赤兔!吃土!哈哈,我是土地公,你跟着我吃土。”
随即,那小艾将许愿红丝带系在槐树枝上。
太阳初升。
枣红马低头咬住马厩的木栓,然后摇头甩尾的走了出来。
它迈着优雅的步伐,跟随太阳的轨迹哒哒奔跑。
颈鬃翻飞,长尾飘扬。
腹背上的短毛就像锦缎一样,荡漾着瑰丽的五色毫光,所过之处,留下一道氤氲的七彩虹芒。
彩虹飘进那小艾眼睛中,密密匝匝的缠绕在他碰碰狂跳的心脏上。
蹄声惊动了看守马厩的叶修等人。
他们全都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好马!真是好马!”
“每一根毛发都流淌着灵韵,踏地的声音都带着雷音。”
“瑶池的天马也不过如此啊!”
“以前看射雕大王骑这匹马的时候,也没发现它这般神骏啊。”
“不对!这匹马究竟怎么痊愈的?你们谁给它吃了什么?”
那小艾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没有说出自己做的事情,他只关心一件事。
“如果这匹马送到马场当种马,是不是能繁衍出一个优秀的血统!”
丁家马场已经完全竣工,丁员外也四处撒钱,收购青壮母马。
看到那小艾骑着枣红马过来,丁员外瞬间双眼赤红,血丝密布。
“哎呀,你可算来了,就等着你来配种呢!”
说完,丁员外自己都感觉不好意思,连忙呸了几下,想把刚才的话呸掉。
“是说你的马,不是说你。哎呦,我这嘴,真是该抽。”
马场中品质优秀的上等马有不少,但仅仅是资质上乘,更高一档的血统几乎没有,丁员外也一直没有决定用哪匹马做种。
现在,看到枣红马的第一眼,丁员外就知道跑不了了。
“伯乐的《相马经》有言:兔与狐、鸟与鱼,得此四物,毋相其余。”
那小艾疑惑的问道:“怎么还跟兔子狐狸扯上关系了?”
丁员外笑着解释道:“相马的第一步就是看马的头部,因为头部是马的品种、品质、体能、齿口最明显的外部表现。古人依据马的头部形状,形象地将马分为直头、兔头、凹头、楔头、半兔头等,你看看你这匹马,鼻以上部分微微向外突出,有些像兔子的头,又是枣红色,如果按照行里起名的规矩,应该称其为赤兔没错了!”
“什么?”
那小艾惊呼一声,丁员外竟然凭着《相马经》上几句话,道出了自己取名和许愿的心思。
风水相术自古不分家确实有道理啊。
两者一个是看山川河流的,一个是看脑袋鼻子下巴嘴的。
那小艾咳了一声,“那个什么,《骑民要术》上有一章,人工授精,你没看吗?”
丁员外脸色一僵,“看过了。”
“嗯……这匹马就交给你了……记得,爱惜点,别伤到根本了。”
“咳咳,我懂,我懂!”
就这样,枣红马被丁员外牵走了。
走向不知是幸福还是痛苦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