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因丑避祸
阿妍惊慌失措，都忘记了叫喊，她能感受到自己正被人扛在肩上快速地奔跑，颠得自己肚子一荡一荡十分难受。
那人终于停下来了，呼哧呼哧喘着气，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这么快又搞到一个啊?阿牛你真厉害。”
那人边喘气边瓮声瓮气说笑：“那必须的呀。多搞一个就多二两银子，可以给我家香香多买两件花衣裳。”
那女人咯咯笑了：“还是你疼我，晚上我也好好疼你。快把娃娃放马车上去吧，别让人看见了。”
阿妍连同麻袋被扔进马车，车子嘎吱作响开始驶动，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耳边听到那个叫香香的女人在说：“算上这个，这一趟应该能挣十两银子。”
车轮好似硌到一块石头，车厢剧烈抖动，身边有东西滚过来撞到她，而后一阵哭声响起,听声音也是个小孩子。然后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多，阿妍数了数，总共有四个不同的哭声，连着自己在内，总共有五个小孩。
她明白了，以前常听娘告诫：不要独自一人去街上玩，也不要吃陌生人给的糖，人牙子最喜欢拐卖不听爹娘话的小孩子了。
香香听见小孩哭声，便大声喝斥：“谁再哭一声就把谁扔到河里去！还用石头砸他。”
果然，孩子们都不敢再哭，车里渐渐安静下来。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马车又停下来。
阿妍套在麻袋里，被人扛了下去。听到身边也有声响，知道别的小孩也都被扛下来了。
有个嗓音高亢的女人在问：“这次拉了几个来？有没有好货色？”
香香回话：“王大姐，这回有五个呢，都是套上麻袋就来你这里，还没来得及看呢。但是仙山脚下的货应该差不了，还是您亲自验货吧！”
王大姐嗯了一声，让人去解麻袋。小孩们一个个地被扒拉出来，也不敢张望，低着头簌簌发抖。
王大姐伸手将他们的脸掰向自己，面无表情地一个一个地看过去，最后轮到阿妍时，猛然一惊，说了一声“哦唷”，退后两步远，才扭头骂道：“香香，你个贱蹄子，给我带了什么货色来？魂都要被你吓掉了！”
香香和阿牛都跑来看，看清阿妍的脸，也是张口结舌，愣了好一会儿。阿牛说道：“我那时只看了个侧影，觉得这小丫头应该不错，就直接套了来。要不这样？这个我们就送你，不要钱。”
“送我？”王大姐气哼哼道：“这种货色我也卖不出去啊，养着不费粮啊？你们自己拉回去，那四个我收了，二两一个，总共八两，银货两讫。”
“才八两，这也太少了吧？”香香有些不高兴：“上回你用二两银子收了我一个丫头，你一转手就十两卖给春红楼。你都不用出力就挣这么多，我们冒这么大风险才赚你二两银子一个，这回你怎么也得加一点。”
“唉哟！你怎么知道我们不冒风险？我们这上上下下要打点的地方多了去了，还得做出正经身契来，有本事你也直接十两银子卖给春红楼啊，看他们敢不敢收？” 王大姐昂着头说道，阿妍注意到她嘴角有一颗红色大痣，随着她张嘴的动作一上一下的跳动。
却听得香香泄气地说道：“行吧，八两就八两。”
王大姐给了钱，头也不抬地说：“把那个丑八怪领走，看着太刺眼睛。”
阿牛非常壮实有力，他一把拎起阿妍，把她丢进马车里。马车往回走了半个时辰，阿牛边赶车边对身旁的香香说道：“这丑丫头要怎么处置？”
香香约二十岁出头，略有姿色，她心里头正窝着火呢，本来可以多挣二两的，谁知道钱没多挣还带了一个累赘回来。她掀起帘子进了车里，带着火气问道：“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阿妍！”
“盐？吃的那种盐？”
“不是，是百花争妍的妍，就是很美丽的意思。”
“就你？还美丽？”香香气不打一处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丑多讨厌？就你这样的，白送都没人要。我看你干脆就叫阿厌好了，讨厌的厌。”
阿妍听到这话，难过地低下头，小手拽紧胸前的包袱结。“拿来吧你！”香香上前一把扯过包袱，翻了一下，见里面只有几件半旧童衣，还有十五六个铜钱。香香拿走铜钱，把衣服丢回去，嘟囔一句：“穷丫头！”转身又坐回阿牛身边。
阿牛开口：“要不我们把丑丫头做了吧，省得她说出去。”
阿妍害怕极了：做了是什么意思？是要把我杀了吗？停下正收拾包袱的手四下张望，看见马车里还开了一扇小小的窗户，刚好够自己爬出去。向窗外张了一下空无一人，又觉得现在不是好的时机，还是得等到路上人多的时候再跳出去，说不定会有来人救。
正思忖着，却听香香叹气道：“我们成亲也好些年了，到现在都还没个孩子，我在想是不是做了太多坏事，老天爷才惩罚我们？我们呐，可不能造更大的孽了，不如还用麻袋套了，把她丢到荒田里，是生是灭，就看她自己造化了。”
阿妍又被重新套上麻袋，丢在一块荒田的角落。
她祈祷着有人快点发现这个麻袋，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人过来。只好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终于听到声声嘻笑在远处响起，她用最大的声音高喊“救命啊”，同时使劲扭动身体。
“麻袋里有人！”有个声音叫起来，然后有好多人奔跑过来。
明亮的光线再次从上空射进来，阿妍高兴地站起身。
“鬼啊！”那几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发出惊恐的尖叫，然后慌不择路的四散逃开。
“……”阿妍本想好好说声谢谢的，但他们投来的眼神是如此害怕和嫌恶，看来自己真的是很让人讨厌呢。
好在这个地方已经能看到太清山，只要朝着高山一直走一直走，就还能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