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终入山门
再次来到山脚下时，太阳已经西沉，温温的犹如一颗鸡蛋黄。她腹中饥饿，看什么都像吃的东西。
这次可没有道长爷爷相送，双腿早已经沉如秤砣，每走一步都需要极大的毅力来支撑。近了，更近了，双手终于触碰到一块巨大石壁，上边刻有八个红色大字：太清福地，人间仙境。
还需跨过数十级石阶，才是山门所在，阿妍咬着牙走上去，一道牌坊式的大门横在石阶之后。
大门上方写有“无咎”二字，门下摆放一桌一椅，一个书生打扮面色腊黄的男人斜靠在椅背上、侧着头呼呼大睡，张大的嘴巴里正往下滴着口水。
阿妍走上前，轻轻去推这个男人：“叔叔，醒醒！”
那书生先是睁开一只眼，懒懒瞄了一下，就把两只眼睛都瞪得浑圆：“我的娘！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小鬼？这天还没黑呢，就来害人！”
阿妍怯生生道：“我不是小鬼，我是人，我来拜师的。”
“哦，原来是人啊，长得可真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啊！”书生定了定神，说道：“我是这里的总管，姓张，你想学哪个？”
阿妍鞠了个躬：“张公公好，我来学修仙！”
书生脸都绿了，手点着他自己的鼻子大声吼：“你叫我什么？啥公公？”
“我…我从前看戏文，都是叫总管公公的。“她害怕地朝后退了上步。
书生脸色缓和一些：“那是宫里的总管，我是太清山无咎门的总管，不一样的呀。你呀，人长得丑，脑子也不灵光，还是叫我老张叔叔吧！”摇了摇头又道： “丑丫头也想修仙？唉，没有灵性怎么修仙啊？”
“什么是灵性啊？”
“灵性就是身体里潜藏着的一种先天能力，可以证明你有修仙的资格。这个无咎门可是太清仙尊亲自施了法的，有灵性的人只要在下面一站，就会有光芒显现。你看你站了这么久，什么光都没有，就说明你没资格修仙啦，还不如学点实际的。”说着，他翻过一本子指给阿妍看，上面列着打铁十两、烹饪十两、制衣十两、武技二十两，琴艺二十两等各种名目。
阿妍迷惑不已：“这都是什么呀？”
“除了修仙，在太清山还能学这些技能，只要交了学资，包你学会，以后就能靠这技能谋生养家了。”
“那有没有便宜些的？我没那么多钱。”阿妍眉头紧皱，整张小脸拉挎下来：难道自己真没有资格修仙吗？可是现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还是得先进去再说。
“有啊，编草鞋只用二十文钱，不过不包食宿的哦。”
“行，我就学这个。”阿妍把袖口撕开一些，用手指勾出一小块碎银，应该足够抵二十文钱了。
“你家大人不在吗？”书生望了望她身后。
“我爹娘都已经不在了。”
“真可怜！”书生叹息一声：“识字吗？识字在这里写上名字，不识字按个手印。”
“我识字的。”阿妍执起笔，却思忖起来：我这个名字写出去一定又会招来嘲笑，而且爹爹自己都不姓柳了，我还用这个姓做什么？
于是提笔写下“阿厌”两字。书生一看，叹道：“人如其名、人如其名啊！只是你为何连个姓也没有啊？定是你连自己的爹爹姓什么都不知道。可怜啊，不过古人最早也是只有名没有姓的，无妨无妨。”
以后我就是阿厌了。她在心里这样说着。肚子忽然发出咕噜咕噜的鸣叫，除了早上那个烧饼，她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书生一合册子，说道：“跟我走吧，我带你先去吃饭。”
阿厌终于在饭堂心满意足地吃上了热菜热饭，张书生问：“这里的饭菜好吃吧？”
阿厌鼓着腮帮子不停地嚼着，连连点头。
张书生说：“这都是学烹饪的弟子们做的，你以后要想学，只要交十两银子就行。”
阿厌心里很是纠结：我倒是有十两银子，可那是吴二小姐给爹爹的彩礼钱，我一点都不想用这个钱。
忽然听到外面一声喊：“青瑶师姐来了！”
正在吃饭的人全都站了起来，齐刷刷看着门口方向。不一会儿，有五个年轻男女走进来，皆穿着淡青色丝质的衣裳，背着一柄剑，个个相貌不俗、举止优雅。为首一个面容尤为秀丽，却又透着一丝威严，便是他们口中的青瑶师姐了。
她站到饭堂中间：“各位师弟师妹，方才收到飞鸽传书：山下有好几户村民哭诉，说家中小孩独自出门玩耍，再未回来过。孩子丢失的事情，早些时日亦有所听闻，这次发生在我太清山脚下，我等绝不可坐视不管。不知这几日进山的师弟师妹是否听闻过此事？若能提供一些线索，也可助我等早日将孩子们找回。”
众人多是一片茫然之色，虽然个个七嘴八舌的，但没有一个是有用讯息。
却有一个清脆的童音响起：“我见过他们！”青瑶循声看去，见是一个长相奇丑的女童，但是丑归丑，一双眸子却漆黑发亮。
青瑶带了一丝笑意，招手未意她过来。阿厌自改变了相貌，碰到的人无一不是对她嫌弃有加，这还是有人刚见面就显示善意的。她心中一暖，便快步走过去。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厌，讨厌的厌。”众人一听，都掩嘴而笑：这名字倒是十分贴切。
“阿厌，那你说说，你是在哪里碰到这些孩子的？”
阿厌就绘声绘色地说起来，她记性很好，除去自己改名一事没说，把其他每件事每个人的样貌、服饰等细节一一道来，连王大姐嘴角的那颗红色大痣也没有漏掉。说到阿牛要把她免费送给王大姐、王大姐却不肯收还说养着费粮时，众人又哄堂大笑。只有青瑶师姐没有笑，她的目光一如之前的那样柔和。
等阿厌讲完，青瑶师姐面上柔和渐褪，神色颇为凝重：“这些狂徒实在胆大包天，不知已经有多少孩子多少人家受害？如今有了这些消息，倒是好查了不少。”
“我听说过春红楼，就在三百里外的钱童镇上。”一个男子大声说道。
“好，就从春红楼查起，今晚我们就过去瞧瞧。”青瑶如是说，她弯下身子和气地对阿厌说道：“多谢你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我，我向你保证，这些坏人一定能被抓住，卖掉的孩子也都能追回来。看你年纪还这么小，怎么也来了太清山？”
阿厌老实答道：“我想修仙，学一身好本事，以后也可以抓坏人帮好人忙。”
“修仙？有志气，不过修仙要靠机缘的。为了感谢你，你可以在这里住上一年，随便学什么都可以，不收你学资。这里还有一个想修仙的，你就跟他一起吧。”
她起身喊：“张铁蛋！”
立刻有一人屁颠屁颠跑过来，阿妍一看，这不就是带她过来的总管老张叔叔吗？
张铁蛋嘿嘿一笑：“青瑶师姐，不是跟您说过叫我老张就行了吗？铁蛋这个名字您就别提了吧？”
“在我面前，你也敢自称老张？”青瑶白了他一眼。
“不敢不敢，青瑶师姐，您有话尽管吩咐。”张铁蛋点头哈腰，再没有半分书生的气质。
“这个阿厌小师妹，就由你照顾了，吃穿住上你都不要亏待。什么时候你们测检出了灵性，就什么时候去无情堂。”
张铁蛋连连点头称是。
青瑶领着余下四人走出饭堂，抽出背后的剑往空中一抛，那剑就定在半空晃晃悠悠却不落下，他们各自跃起，脚踏于剑上，往东北方向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