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临终痛悔
时光总是飞快逝去，一晃又近三年。洛煜每月初一都会风雨无阻地站到梧桐树下，一站便是一整天，等到日暮西沉夜色清洌，沾上一身霜花雨露，方皱着眉间化不开的浓愁黯然离去。阿厌终日枯坐在房中不愿出门半步，好似这世上的事都已跟她无关，更不会顾及有人是否已为她空等了太久太久。凤帝凤后多次去劝也是徒劳，二人看着这一双原本情深笃的小儿女，如今竟闹到了这样可悲的境地，时常唏嘘嗟叹，尤其是凤后，背地里不知流了多少次泪。
在一座乡间的豪奢院落中，一树树红枫如火，更有果香四溢。只是应着如此美景的，却是一个美貌女子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她正手持一个鸡毛掸子追着两名侍女打：“自我怀了孕后，那些村里的无知刁妇都在对我指指点点，现在连你们这两个贱婢都看不起我了么？告诉你们，我就算再落魄也比你们强上百倍！”
侍女边躲边求饶：“仙子，我们怎敢看不起您？那个堕胎药是副猛药，大夫说了剂量太大会有危险的，您让我们十贴一起煎，万一有个差错，我们如何向将军交待啊？”
“那是凡间的大夫，他自然是这么说，可我是堂堂天庭仙子，凡间寻常的药对我能起什么作用？昨日我已照他说的服过一贴，可这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若是用上十倍剂量一定能打下这个孽畜。你二人速去煎来，要不然我今天先打死你们。”常芸捧着自己隆起的小腹大声喝道。自从上次酒后失身，她日日都在担心，果然是好的不灵坏的灵，那个烂妖不但糟蹋了她，还给她留下一个贱种，可她绝对不会让他活着来到世上。
二位侍女早就知她凶蛮，如今怀了孕更是暴躁易怒，每次一不顺心，就随手拿东西打砸，她们身上都已伤痕累累，每一日都过得极为煎熬。当下也不敢再辩，只得依她的意思去煎了药，又哆哆嗦嗦地端了上来，奉与常芸服下。常芸喝药后，肚子还是毫无动静，便大骂二人敷衍了事，肯定没有煎足十倍药量，骂得火起后，又抄起桌上的药碗扔了过去。其中一名侍女头被砸到，立即鲜血直流，慌忙捂着头同另一侍女一起逃出院去。二人一合计：仙子的性子越来越暴躁，留在此地迟早被她打死。还不如回天庭去禀明将军，就算被责罚也总比呆在这里好。
二人没有片刻迟疑，直接回天上找常葳去了。
常芸见两个侍女都弃她而去，怒火更盛，噼里啪啦地一番打砸过之后，低头看见自己已经无法遮掩的小腹，心中实在是厌恶之极，歇斯底里地喊出了一声“孽障！”，然后用力向自己小腹狠狠捶了一拳。这一拳下去，小腹立即传来一阵又一阵剧烈的痉挛，她喜出望外：这孽障终于能清掉了。
只是伴随着痉挛而来的是无休无止的疼痛，还没过多久，她就已疼得再也站立不住，只能慢慢蹲坐于地，眼看着自己的华丽裙子被鲜血染得越来越红、越来越多，连地上也流淌着一大片血。她这才开始后悔，不该任性的用这么大剂量的堕胎药，更不该在盛怒下捶打自己的肚子，只是已经太晚了。她愤恨地想着：这个孽障死就死了，却还要拖着她一道去下地狱。
常葳急急赶来时，她已经陷入昏迷。常葳立即给她注入灵力施救，费了很大劲才让她醒了过来。
常芸看了看兄长一眼，无力地说道：“哥，我快要死了。可在死之前，我还想见一见洛煜，你能不能帮我把他找来？”
常葳为难道：“可是我要是去了，万一你……”
常芸脸色煞白，却还是坚定地说道：“不会的，我会撑住，撑到他来为止。”
一个时辰过去，常芸等得口干舌燥、心急如焚，没见人来。两个时辰过去，常芸看着院门苦苦支撑，终于熬到了常葳回来，可是他身后却空无一人，不禁失望至极，颤着声问道：“怎么，他不愿来见我最后一面吗？”
“不是。我去闯了延庆宫，但是没找到他，他不在宫里。”常葳不敢看她失望的眼神，心中也替她忿忿不平：洛煜，枉我妹妹为你痴心一片受了这么多苦，你可还有半点良知？
“那他去了哪里？”常芸不甘心地追问道。
“我听全福说，他去了丹雪，原来他每月初一都要去那里见元曦公主的，直到天黑透了才会回去。丹雪离得太远了，我怕我再去那里找他，回来就见不到你了。”
常芸一听便绝望地怒吼：“又是那个贱人，她总是要跟我争，上辈子跟我争抢还不够，这辈子还要重新投胎再次把他抢走。哥，那个元曦就是一千年前的阿厌转世，明明我才是对他最好的人，他却偏偏喜欢那个阴魂不散的贱人。”说着说着，眼泪便不受控制的倾泻而出。
常葳连忙扶住她，劝慰道：“你现在身体这么虚弱，就不要再说这些了。”
常芸挤出一丝苦笑：“我再不说，就来不及了。我这一生最后悔的就是在瑞霞台见到了洛煜，若是没有见到他，我现在早已嫁给了文涛，为他生儿育女了。是洛煜，害我到这下界荒郊受苦，害我醉后被那狼妖糟蹋，更害我因此白白丢了性命。哥，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替我报仇，杀了他还有元曦那个贱人。”
常葳惊出一身冷汗：“可他毕竟是天庭太子，还是一位上神，我如何能斗得过？”
常芸一声冷哼：“那又如何，他再厉害也总有打盹的时候，你只要耐心等待，总能等到机会的。”看着吓得面如土色的兄长，不禁又失望起来，抓住他的衣袖厉声说道：“你不是说过，父亲在临死前曾让你发誓护我周全？我如今已经身躯残破，只剩了一口气在，这唯一的心愿你也不肯答应吗？”
常葳想到自己在父亲临终前所发的誓言，顿时惭愧不已，终于下定决心：“好，我答应你！”
常芸长长舒了一口气：“好，好，如此便好！”头靠在兄长肩头渐渐垂下，含泪逝去。
常葳抱着妹妹尸体，哀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