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类的审美还真是难以琢磨

一枚寸许大小，形状半圆不方的片状物体，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齐远图掌心里。

半透明材质，似冰非冰、似玉非玉，一副人畜无害、冰清玉洁的样子。正是齐远图从小护士那里顺手牵羊来的吊坠。

为了避免它被自己的原主人（当然，不是小护士）感应到， 齐远图用自己仅剩的三根不迷翎布置了一个小型法阵，暂时隔绝了自家房子与外界的气机沟通，才开始放心大胆地研究起来。

这是一块冰玉髓。冰玉髓这种东西，高品质的可以用来炼制法器，但目前这块品质一般，而且炼化提纯得也不够完全，只能算是半成品。要说作用吗，也就是能用来储存记录一些不太复杂的信息，或供简单的神念依附寄居。

齐远图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神念包裹住那东西，然后再一点点探入，慢慢感受着它的气机波动。

他能感觉到，原本依附在吊坠里的神念已经消失了，不知是遭到不迷翎反击的那一刻被击散了，还是被神念的主人主动收回了。

齐远图更倾向于前一种可能性。因为当时他的神念借不迷翎完全展开，将吊坠层层包裹，切断了它上面所依附神念的所有退路。

想到这儿，齐远图开始将自己的神念从吊坠中抽离。然而就在此时，他忽然感受到一丝很特别的气息，仿佛既陌生又熟悉，一时之间却又无从辨别——这是原本依附在吊坠里的神念残留吗？

犹豫了一下，齐远图还是缓缓收回了自己的神念，尽量避免扰动吊坠残存的气息，希望它能保持得更久些，以便将来做进一步探究。

但无论如何，这枚吊坠已经成了一件“死物”，也就是说，它只是一件普通的冰玉髓吊坠，如果一定要找出点特别之处的话，那就是它的图案了。

嗯，说起这吊坠的图案，以齐远图25年来积累的对人类图腾的了解，实在看不出这雕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吊坠的上半部是一颗大大的象头，小眼睛、长鼻子，鼻头还打了个结。右边的象牙又长又卷，左边的牙却齐根折断。

大象头两边还各有一颗小象头的侧脸，小象头的鼻子向上卷起抵在额头上，看着还有点萌。

三颗象头下面连接的是个大腹便便的人类胖子的身体，身体下面，两条名副其实的大象腿一盘一立。连身带腿的长度还抵不上那颗大象头。

敦实的身子两侧伸出四条手臂。上面的两只手一只举着根类似棒棒糖的东西，另一只手里则托着个碗。

长在下面的两只手相互配合，共同扯起一根裤腰带，啊不，应该是捏了条蛇，因为裤腰带的一端雕了个眼镜蛇的蛇头。如果忽略那个蛇头，这动作就是怎么看怎么像在系腰带。

算啦，人类的审美，还真是难以琢磨。齐远图心里叹了口气，取出一张隔空符，包裹住吊坠，将它夹进一本厚书，又将书放回书柜的角落里。

做完这一切，齐远图终于有时间坐下来好好思考一下目前的情况了。

首先，刚才那个小护士的行为类似于梦游，但她的梦游是被操控的，操控的力量来自于依附在吊坠中的那抹神念。

至于操控她的人，不知能否通过吊坠中残存的微弱气息追踪到？或者，换用人类的思路，去追查小护士获得吊坠的经过，看能否顺藤摸瓜找到吊坠的来源？

当然，不管操控者是谁，他们要对付的目标都是丁当。那么，这个操控者会不会也是使丁当陷入昏睡的人呢？

假设，操控小护士者和致丁当昏睡者是同一个幕后黑手，那么这个幕后黑手到底要对丁当做什么呢？让她陷入昏睡还不够，还要在她的输液瓶里注入别的东西？

说起来，那针筒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不迷翎自然生出的危险感应，说明那绝不是什么好东西。至于具体是什么，还要靠人类来检测了。

对了，今天出现在医院的方下巴男人不是个执序者嘛。小护士醒来时闹了那么大的动静，执序者不会不知道，那么他们应该会对针筒里的东西进行检测吧？但愿吧。

不对，思路跑偏了，拉回来！不管针筒里的药水到底是什么，药效无非两种：第一，让丁当永远不要醒来；第二，唤醒丁当。

根据小护士靠近时不迷翎的反应，第二种直接被排除了。当然，这不符合单纯的人类逻辑判断，但齐远图更愿意相信自己对危险的感觉。

至于第一种可能，如果结合两个事件的幕后黑手是同一个人的假设，就可以导出一个新的可能性，那就是丁当掌握了让幕后黑手害怕的东西。让她昏睡，乃至于永远不要醒来，是为了让她手里的这样东西无法发挥作用。

可是，丁当到底掌握了什么东西呢？

齐远图不禁又想起那个叫做秦挺的执序者。能够让执序者如此关注，那东西想必不简单。明天和秦挺的见面，一定要好好把握，希望能从他那里获得一些线索。

秦挺如果知道齐远图的想法，一定会大呼“英雄所见略同”，因为他给明天那场会谈设定的目标，同样是从齐远图身上套取更多信息。

此刻的秦挺，刚刚下了出租车，正仰头打量着面前的建筑。

这是一座貌似尚未完工的五层楼房。外立面上横七竖八地搭满了类似脚手架的东西，粗细不一，颜色各异。脚手架后面是像巧克力一样被分割成一格格的玻璃幕墙。据说，每一块幕墙后面都有一家酒吧。

一条半圆形的透明甬道悬挂在脚手架上，宛如透明的巨蛇，巨蛇肚子里是自动扶梯。一层的入口处宛如张开的蛇口，而蛇尾，也就是扶梯的终点，则开在了楼顶露台。

楼顶上竖着一块巨大的霓虹灯招牌：Bar Blocks——这里，就是奂城著名的酒吧聚集地。

奂城被称为九州魔都，还真不是没有道理。秦挺这样想着，走上扶梯。然后又在三层的缓步台下了扶梯，走进建筑内部，找到一家名为Equinox的酒吧。

推门而入，一股混合了酒精、香水、汗臭和莫名腥甜的味道立时扑面而来。

秦挺推开一只只试图抚摸或拉扯他的手，挤到了吧台前面。那里的一只高凳上，王光强正端着酒杯和吧台里的调酒师闲扯。

秦挺坐在王光强右边的高凳上：“我要的东西都搞定了？”毫无铺垫的简洁，说明他非常不喜欢这里，随时准备撤离。

王光强轻啜杯中酒：“工作生活两不误，我办事你放心。”

“喝点儿什么？”调酒师冲秦挺妩媚一笑，目光在他强健的咀嚼肌和同样强健的胸肌上来回逡巡。

“和他一样。”秦挺阴沉着脸，冲王光强抬抬下巴。

“品味不错，火焰曼哈顿是我们的招牌饮品，也很配你的气质。”坐在王光强左边的人自来熟地搭讪：“我叫熊鑫，你也可以叫我维尼，大家都这么叫。”

圆圆的脸，黑亮的小圆眼，再配上那一脸笑，活脱就是一头从二次元世界里越狱出来的维尼熊。

秦挺一言不发，接过自己那杯火焰曼哈顿，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心里还在不住吐槽：这么个千娇百媚的调酒师当然调不出什么带劲的酒，真是白瞎了“火焰”两字。

实在受不了维尼熊和调酒师交相辉映的热辣目光，秦挺转头看向王光强：“找个安静的地方。”

王光强叹口气，顶着维尼熊哀怨的小眼神，和秦挺一起结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