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鼠群
雾越来越浓了，红裙摇曳的身影渐渐陷入迷雾中，只留下高跟鞋敲打在地面上的哒哒声。
街道似乎长得没有尽头。莫雪落脚步不停。
渐渐的，高跟鞋的声音不再清脆。鞋底的触感也变了，不再是坚硬的柏油马路，而是变成了松软的土路。
再往后，脚下的地上甚至还长出了杂草，走在上面有点磕磕绊绊的，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莫雪落的脚步依然不停。
她早已觉察到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雾有异常，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却还是着了道，被人以移形换境之术引到了这里。
敌在暗她在明，为今之计，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咬牙继续前行。
忽然，莫雪落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脚边打转，似乎还要爬上她的脚背。随即感觉高跟鞋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发出“吱”的一声尖叫。
红色的裙摆猛然鼓荡而起，没有风，但莫雪落周围方圆一丈的雾气却忽然散了，露出脚边一片毛茸茸、灰乎乎的东西——是老鼠，成群的老鼠！
莫雪落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三尺来长，颜色黑红相间，像鸡毛掸子一样的东西。她挥手一扫，平地里刮起了一阵微型的龙卷风，将她身边的老鼠尽数卷了出去。
老鼠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在她身周的三尺范围内飞舞盘旋。
莫雪落不停挥动手臂，越来越多的老鼠被卷到半空中。但她也感觉越来越吃力，手中的掸子仿佛有千斤重。
终于，她的手臂无力垂下，龙卷风瞬间消散，漫天飞舞的老鼠如暴雨般落下。活的、死的老鼠堆成一座半米多高的小丘，鼠丘的中央正是莫雪落。
还活着的老鼠继续奋不顾身地冲来，通红的小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掸子挥出，抽飞了跑在最前面的一只肥老鼠。然而更多的老鼠却已经顺着她的裙摆爬了上来。锋利的啮齿对着她白嫩的肌肤狠狠咬下。
莫雪落神色中露出一丝慌乱，一边用掸子疯狂抽打着爬上来的老鼠一边后退，同时观察周围地形。
舞动的掸子将身前的浓雾抽出一道裂隙。一瞥之间，莫雪落隐约看见左前方有一块一人多高的大石头。于是，右脚猛地一跺，身体向大石头的方向急掠而去。
借着前冲的势头，手中掸子猛扫，挡在前面的老鼠被扫的四散横飞，发出吱吱的惨叫声。而莫雪落则已飞身跳到石头顶上。
鼠群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再次明确方向，迅速向石头汇聚而来。有动作快的，已经顺着石头上的裂缝爬了上来。莫雪落再次奋力挥起手中掸子，逐一打掉爬上来的老鼠。
然而老鼠越聚越多，疲于奔命的莫雪落眼见坚持不了多久了。
忽然一阵尖细的鸟唳声响起，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震颤。疯狂攀爬的老鼠突然停了下来，仿佛失去了目标一般，开始四处乱转。
莫雪落趁机跌坐在石头上大口喘息，同时警惕地环顾四周，寻找声音来源。
此时，一只色彩斑斓的小鸟冲破头顶迷雾，落在墨雪落身边，继而化为人形，正是齐远图。
“怎么是你？”莫雪落神色惊疑不定地看着齐远图，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骄矜与淡然。。
“这问题似乎该我问你啊。深更半夜的，你怎么舍得离开自己的安乐窝，跑到这里来玩打地鼠？”齐远图语带讥诮，眼睛却没看向莫雪落，而是炯炯地盯着迷雾深处的某个地方。
“要你管！”莫雪落已经累得站不起来了，却还在死鸭子嘴硬。
“放心，我才不会管你的闲事。我就是打酱油路过，顺便来吃个瓜。”
齐远图似笑非笑地看着莫雪落恼羞成怒的样子，悄悄给她发送了一道神念：“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你那风还卷得起来不？卷得起来的话，就冲那儿刮。”
神念并不是简单的话语，它可以包含多重信息，可以是发送者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甚至情绪。
齐远图发送给莫雪落的神念中就指出了空间中的某个特定位置，并且让她全力向那一点发起攻击。
不知为何，多疑的莫雪落这次居然选择相信齐远图，一言不发地将攻击落点锁定在齐远图示意的位置。
细微的气流从掸子顶端发出，形成一道气旋。气旋越来越大，越转越急，倏忽脱离了掸子顶端，向目标席卷而去，将沿途的迷雾涤荡一空。
与此同时，齐远图也将拇指和食指噙在唇间，仿佛吹出一声唿哨。
齐远图只是做了个吹口哨的姿势。事实上，并没有声音传出，只有一道无形的音波，悄悄依附在气旋后面，劈向前方不知名的某处。
“吱~~”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十丈开外，一棵大树的枝叶突然被削落了一大片，随着枝叶跌落的还有一只体长将近一米的大老鼠。
大老鼠的尖嘴被削掉了一截，血把半个身子都染红了，只露出背上的三条漆黑的条纹，从头贯穿到尾，显得非常扎眼。
大老鼠落地后立即逃得无影无踪。它一逃，鼠群没了首领，顿时也四散跑开，转眼就跑了个干干净净。
风起，浓雾渐渐散去，露出满地老鼠尸体，有些已经碎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血腥味混合着老鼠特有的臭气，熏得莫雪落一阵阵恶心。
她软软地瘫坐在石头上，环顾四周，评估当前形势。
齐远图却丝毫没有惜香怜玉的意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现在可以说说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雪落无力地闭起眼睛，一言不发。
“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齐远图步步紧逼：“你用梦中化身跑去丁当的病房，到底想干什么？”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还问我干嘛？”莫雪落依然闭着眼，有气无力地说。
“我知道你去了丁当的病房，却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还有，幕后黑手到底是不是你？”
“你觉得呢？”莫雪落懒懒地睁开眼睛，抬头与齐远图对视。但随即，她眼中的漠然神色就被惊惧所代替，颤抖着手指向齐远图头顶，吃吃说道，“上，上面……”
齐远图此刻也感受到了来自头顶的危险。来不及细想，他本能地现出原身，俯冲向下，一爪子抓住莫雪落的发髻，提着她急速飞开。
与此同时，半空中一个巨大的东西落下，砸在石头上。坚硬的石头居然被砸得裂成好几块。
齐-三毛-图飞出五六百米才在半空中定住身形。
身高1米7的莫雪落，就这么挂在比麻雀还小一号的齐-三毛-图的爪下，一身红裙随风荡漾。那样子就像是在一枚小小的挂钩上挂了条红色的床单。画面不要太美！
“快放我下去！你把我头发都弄乱了！”莫雪落尖叫，却不敢挣扎。
齐-三毛-图有求必应，立即松了鸟爪。
莫雪落惊呼一声，笔直向下坠落。即将落地的时候，身子一扭也现出原形，就地打了个滚泄去力道，随即四足着地站了起来。
她的原身是一头通体火红的小兽，体形有几分像火狐狸，却嫁接了一条浣熊的尾巴，毛色是黑红相间的环状纹理。
最有趣的是它的鼻子，比猪鼻子长，比象鼻子短，虽然不如象鼻子灵活，却也能四处扭摆抽动。
此刻，她的鼻子正向上卷曲着，对着半空中的齐-三毛-图发出人类女人的尖叫：“齐远图，你竟敢把我扔下来？！”
“哎，我说莫雪落，就算你长得像二师兄也不能倒打一耙啊。不是你让我把你放下去的吗？现在又怪我？”
齐-三毛-图边说边也飞了下来，落在莫雪落的背上。嗯，以她现在的形象，称之为莫-红毛-落更贴切。
“谁让你落我背上的？下去！”莫-红毛-落摇头甩鼻，试图把齐-三毛-图从身上抖落下去，神念中却收到齐远图的传音：“别闹了，你仔细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于是，一鸟一兽齐齐向上仰头，再仰头。
不远处，正杵着一个三四丈高的……
“痒痒挠？”“搂草耙子？”齐远图和莫雪落同时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但随即又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表达了对对方的鄙视：“你什么眼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