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灵盉

林顾问是当天下午才赶回来的。他只看了一眼那堆人皮，冷冷地扔下两个字“灵盉”，就又拂袖而去了。

同样的结论，早些时候齐远图也已经从蓝鹤那里听到了。

所谓“盉”，原本是古代的调酒器。上面的禾代表粮食，下面的皿代表容器，合起来就是把粮食酿造的酒放到容器里进行调和。

“灵盉”，顾名思义，在容器里调和的不是酒，而是灵，妖灵。至于调和的容器，则是各种皮囊，比如，传达室老头留下的这一副。

据蓝鹤推测，这副皮囊里曾经容纳了至少三个妖灵：鼠王、五头蛇和被王光强放走的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那东西除了能放出五头蛇和鼠王的妖灵，还能用御物法操控假肢进行集群攻击，这么看来，很可能是真正的妖灵。

所谓妖灵，广义上讲，可以是任何成气候的妖物的阴灵，包括但不仅限于成精的动物、植物，甚至于某些器物的器灵。但严格说来，只有到了一定境界的修炼者，以特定的方法凝聚的阴神分身才可被称为真正的妖灵。

蓝鹤怀疑，逃走的那个，应该就是这样的真正的妖灵。

林慕雪显然早就看出了那具皮囊里的东西是什么，所以才封了它的九窍十二舍。这就相当于把盉上面的出口都封死，让里面的妖灵跑不出来。

谁知，却被王光强揭开封印符，放跑了里面的妖灵。

齐远图对林慕雪的做派颇为不满：“说好亲自押送的，这么重大的事，说变卦就变卦。未免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蓝鹤苦笑：“他那是碰到了更重大的事。”

“还有什么事，比揪出幕后黑手更重要？”

“那是你的想法。对于林慕雪而言，在莫雪落面前刷好感度比其它任何事都更重要。”

“这里头又有莫雪落什么事？”

“莫雪落要调配‘二十四升进露’，缺其中几味花草，在西昆仑交流群里发消息求购呢。林慕雪知道了，赶紧满世界地淘换去了。老林真是用情极深啊，只可惜，莫雪落根本不领情。”蓝鹤竭力露出唏嘘的表情，其实语气中早已难掩吃瓜群众的兴奋。

重色忘义！真没想到啊，他竟是这样的林顾问。

齐远图长叹一声，只能勉强自我安慰：情况还不算太遭。灵盉里的妖灵逃跑了，至少还有王光强，但愿能从他那里获得些新的突破吧。

然而，无情的现实却告诉了他，什么叫做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王光强精神失常了。”秦挺沮丧地半躺在远图心理咨询工作室的贵妃榻上说出了这个坏消息，然后，又幽怨地看着齐远图问道：“你那声口哨怎么回事，一下子就把他给刺激疯了。”

“怎么能怪我？明明是你那一下摔得太狠，把他脑袋给摔坏了。”这个锅齐远图当然不能背。

一阵互相指责推诿之后，齐远图忽然问道：“我听说，第一天晚上偷偷进入丁当病房的那个护士也精神失常了？你不觉得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秦挺立即警惕地眯起小眼睛：“我们一直对外封锁这个消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齐远图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还真把自己当奥斯卡最佳男配了哈？这个时候还装腔作势，有意思吗？”

秦挺表情一窒，但随即就恢复了正常，笑嘻嘻地问：“为啥只是最佳男配，而不是男主哇？”

“就你长这样，还想当男主？”齐远图毫不留情地说出了事实真相。

秦挺却没有多扎心的感觉，他对自己的阳刚之美还是很有信心的，只恨世人不懂欣赏。抛掉这些无谓的杂念，秦挺紧扣主题：“说说呗，关于那件事，你还知道些什么？”

“你们不是看了丁当病房里的监控视频吗，还问我干嘛？我只想知道，那个护士想要加到丁当吊瓶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连这个都知道，看来你对整个事件还真是了如执掌啊。”联想起监控视频里护士脖子上的吊坠忽然飞出了窗外的场景，秦挺一拍大腿，“我没猜测的话，当时你就在窗外，那枚吊坠也是被你拿走的。”

“没错！”齐远图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个不大的封袋，从里面取出那枚吊坠，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齐远图的坦荡让秦挺吃了一惊。但转念一想，齐远图连自己最大的秘密都对自己揭开了，显然是在表达一种精诚合作的态度。

现在秦挺已经相信，齐远图的确是那个最希望丁当平安醒来的人。

在那个雷雨交加的诡异夜晚，冥冥中的力量让他和她相遇，自那以后的25年，齐远图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丁当。粗线条的秦挺虽然无法对这样的情愫感同身受，却也能够理解，甚至有几分敬佩。

无论出于感情还是职责，既然两个人有着共同的目标，坦诚合作才是双赢之道。

于是，他站起身，走到齐远图桌前的客椅上坐下，指着桌上的茶壶，说道：“给我也来一杯。”

齐远图淡笑：“不怕我给你下药了？”

“我压根就没想过你敢给执序者下药。上次不喝是怕你讹我钱。”秦挺一如既往地输人不输阵。

齐远图也不计较，微笑着温器倒茶，把茶杯推到秦挺面前。秦挺右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左手则把吊坠抓了过来。

“这个图案，我好像在哪儿见过。”秦挺一边打量着吊坠中间的大象头，一边喃喃自语。

“哦？”齐远图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这么特别的图案，你以前居然见过？”

“就是因为它很特别，所以我才有印象。那肯定不是吊坠，可我就是死活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的了。”秦挺抬手敲敲自己的大脑袋：“越着急越想不起来！”

“别急，实在想不起来就先放放。说不定一放松反而想起来了。心理学上有个耶基斯－多德森定律，你听说过没有？”齐远图的心理医生人设又复苏了。

“什么鸡丝......定律？”秦挺显然还在苦苦求索中无法自拔，对于齐远图的话，只是做出了最符合自己生活习性的反应。

“是耶基斯－多德森定律。意思是，动机强度与工作效率之间呈倒u形的曲线关系。也就是说，如果太想做到一件事，反而会因过度焦虑和紧张而干扰记忆或思维。总之，就是，不要用力过猛。”

见秦挺还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齐远图叹口气：“算了，说点正经的吧，梁晓虹拿的那个针筒里的药液，能不能给我一些？我想找人帮忙看看。”

秦挺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你找的人很厉害吗？别说我没告诉你啊，那东西连华夏最顶尖的检验机构都不能给出准确的鉴定结果，只说很可能是一种致幻剂。”

“既然你那边已经用上了顶尖手段也查不出个所以然，何不索性让我试试？反正你也不吃亏，死马当活马医呗。”齐远图笑得高深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