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王光强
不得不说，秦挺的用词还是很准确的。传达室老头的确是金蝉脱壳了。
齐远图赶到社良署驻奂城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被脱下来的“壳”——那是一张黑黝黝、皱巴巴的人皮。
人皮的外面还套着老头原来的衣服，但里面却已经是空空如野了。空空如野的意思就是：人皮里面的骨骼、内脏、血液等等一切都没有了。
秦挺还一度怀疑那张人皮只是仿真品。但请法医来看过之后给出的结论是：这的确是人类的皮肤组织，或者，更确切地说，是被处理过的人类皮革。
“不是说林顾问要亲自带他回你们在云都的总部吗？”齐远图皱着眉头看向秦挺，心里却在懊恼，把那老头交给林慕雪之前，至少应该先问问不迷翎的下落。
“本来，林顾问是这么说的。可是，他突然有急事，就把他临时寄放在我们社良署驻奂办了。”王光强紧张地扫了秦挺一眼，把事情的经过又讲述了一遍。
原来，林顾问走之前在那老头的头上贴了张封印符，说是封了他的九窍十二舍。但林顾问没走多久，老头就闹着要方便。而王光强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就取下了老头脑门上的封印符，准备等老头方便之后再贴回去。
保险起见，王光强还用手铐铐住了老头的双手，带他去的也是个连窗户都没有的厕所，而且他和另外一个执序者还一直堵在厕所门口守着。
“说重点！”秦挺不耐烦地打断了王光强的自我辩白。
王光强尴尬地挠挠头，继续说道：“后来，我们等了大约有十来分钟，见他还没出来，就敲了敲门。可是里面没回音。我就赶紧撞门。门没锁，我一撞就开了，差点把腰给闪了。”
王光强扶了扶腰，见秦挺有马上变身为喷火龙的迹象，连忙加快了语速：“一进去我就看见这堆东西摊在地上。开头我还以为他把衣服脱在这儿，人从空调管道里跑了呢，可是仔细一看，这个居然、居然是......”
王光强说不下去了，目光闪烁地看向秦挺，而秦挺则看着齐远图。
王光强在一边纳闷得不得了：这秦挺到底是玩的什么把戏呀？前两天还对齐远图跟踪盯梢、严防死守呢，怎么今天就把他请进社良署里来了？嗯，就算是社良署驻奂办，那也是保密单位呀。而且，看着意思，还要以齐远图马首是瞻？
对于秦挺态度的转变，齐远图倒不像王光强那么惊讶。
他能猜到，秦挺大约是和上面的什么人沟通过了，而他上面的人，应该是通过林顾问的渠道获得了什么消息，并且透露了一些给秦挺。
有了这些消息，再结合此前的一些见闻，秦挺大约也就能对齐远图的身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消除了最初的疑虑，又见识过齐远图的本事，如今遇上这么诡异的事，秦挺第一时刻想到的求援对象也就成了齐远图。
齐远图并没有亲自翻动老头留下的那堆“蝉蜕”，神识扫过，他就得出了和法医检验一样的结论：这是一张被完整剥下并精心制作的人皮。
他所不明白的是，这张皮子里，原来包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是人类所修炼的邪门法术无疑。但齐远图毕竟进入人类世界才不过区区二十年，又一直忙着真正融入普通人的生活，对这方面自然是知之甚少。
想来想去，还是要求助于蓝鹤。于是，他看了秦挺一眼，实话实说：“我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去请教别人。”
秦挺试探着问道：“你要请教的人，和你，是......”
齐远图明白他的意思，却不置可否。
正如蓝鹤所说，对于东昆仑社会而言，西昆仑的存在，只是极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秦挺就算机缘巧合知道或猜到些什么，齐远图也不会主动来帮他拓展知识面。他如果想获取更多信息，可以去问他上面的人。
想到这儿，齐远图对秦挺说道：“其实，就算不去请教别人，我们也可以先做一些简单的逻辑推理。”
“逻辑推理？”秦挺狐疑地看向齐远图。在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之后，再看到他这副钢铁理工男的做派，心里总有那么点违和感。
齐远图不理秦挺，反而看向王光强：“刚才王先生也说了，林顾问走之前说他封了那个老头的九窍十二舍。对吧？”
王光强下意识点头。
齐远图又问：“所谓十二舍，是什么意思？”
这次，王光强很配合地摇头。
没等齐远图说话，秦挺摸着自己的大下巴开口了：“陶弘景曾经说过：十二者，谓之目见色、耳闻声、鼻受香、口知味、身觉触、意思事，根境互相停舍，故曰十二舍也。”
齐远图点点头，继续问：“那么，九窍呢？”
“那更简单了。所谓九窍，就是指眼、耳、鼻各两孔，共6孔；再加上口和前后阴，共九个孔。”说到这儿，秦挺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齐远图知道他已经发现了问题，于是微微一笑，向旁退开几步，有意无意地堵住了门口。
秦挺则将目光转向了王光强。他狠狠地咬着后槽牙，在凸起的咀嚼肌和深刻的法令纹双重加持之下，活脱脱就像一只盯住了猎物的斗牛犬。
王光强被这副凶恶的面相吓得往后倒退了两步，勉强稳住身形，声音发颤地问：“怎，怎么了？”
秦挺地大下巴猛地往前一递，一字一顿地问：“那老头的九窍十二舍都被封了，又哪来的雅兴要去上厕所？即便他有这个雅兴，可是他已经眼不能视、耳不能听、鼻不能闻、口不能言，又是怎么把自己的需求告诉你的？”
“我，我......”王光强“我”了好几声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忽然掉头就往门口跑，却发现齐远图在已经把门口的位置堵住了。
见王光强跑过来，齐远图不慌不忙地抬起右手，将拇指和食指噙在唇间，吹出一声尖锐的口哨声。
再看王光强，就好像被无形的子弹击中一样，身子猛地一顿，随即向后仰倒。
此时秦挺已经追到他身后，一手抓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抓住手臂，一拧、一摔，王光强就被甩了出去，啪叽一声落回屋子中央。
秦挺抢步上前，再次按住王光强的肩膀，却发现他一动不动。秦挺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才确认王光强的确是昏过去了。
秦挺抬起头，和齐远图对视一眼。然后，两人异口同声责怪对方：“你下手也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