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寒暄
“Hi，Jamie！这位就是Jack，他是HT项目的总负责。” 普士顿的Amy笑靥如花地介绍。
“你好，Jack。我是Jamie，这是我们庄总，HT集团的人力副总裁。”
曾谙说完这句话，把目光自然地转向庄禹。旋即以极细微的声音吐了一口气。
幸好，为了今天的接待，早上特地描了淡妆，唇上有明艳的番茄红。不然，她只怕当下是面无血色，惨白可怖。
一秒钟前，她真担心自己会发不出声音。在这个关键的场合，绝对不允许她失礼，出错。好在多年的职业习惯支撑她完成这一连串的言行。
“Jack，欢迎欢迎！哎呀，我们HT盼你很久了。欢迎你来指导啊！”
庄禹笑容满面地向来访者伸出手。
景行显然还未从巨大的震撼中缓过神，听到这句话，才把眼睛瞬间转移过来，调整为职业笑容，大方地握住庄禹伸过来的手。
“庄总，你好，很高兴能够和HT集团合作。”
握手期间，景行飞速扫视了一下庄禹。
此人不超过35岁，中等身材，冷灰色西装一丝不苟，头发，脸庞都干净利落，和传闻中的互联网人的衣着形象显然不吻合。腕间还戴着最新款的卡地亚手表。更关键的是，手指间没有戒指，极有可能未婚。
客套的招呼后，曾谙在前面带路，用工牌刷开行政楼的闸机，等待庄禹他们一行人走过来。
十年三个月零四天，景行的大脑飞速地计算出天数。
她此时就立在大厅后的闸机旁，把工牌端正地挂在胸前。曾谙，人力行政中心。
曾谙，曾谙。景行走过去的时候，心底一直在呼唤这两个字。一如十年来每一个深夜里的低吟，曾谙，你在哪里？
曾谙的心都要从胸膛里飞出来了，景行像一阵风似的穿过闸机，他没有多看她一眼，甚至没有半点吃惊。
或许他早就忘了她。曾谙哀哀地想，心就缓缓落了下来。
等他们走过去，她就快速跟上前去，冲到电梯前摁了按钮。
“没想到Jack如此年轻啊，真是年少有为。普士顿咨询果然不一般。今天我们算是网友会面了，哈哈。之后要向你多多学习。”庄禹开始寒暄道。
“哪里那里，我是入行早了，也是有点运气，上学时在美国总部做实习生，又跟对了导师。所以比其他同行顺利一些。”景行浅笑一下，自然地往上扫了一眼电梯显示屏。他可不喜与人寒暄。恰好电梯下来了。
HT集团的园区很大，像一个大学校园。行政楼只是其中一座，此次签署地点在八楼VIP会议室，签署时间是下午三点。
公关部还约了好几家媒体，媒体稿都拟好了，主题“HT集团继上市后又一大动作，战略合作国际咨询公司普士顿”，以示集团对该项目的重视，也有意激发资本市场对HT的投资信心。毕竟普士顿是做战略咨询出了名的，业内均熟知，签普士顿一个战略型项目，少则五百万，多则一千万。
时间尚早，曾谙把他们带到八楼的一个会客厅。
庄禹招呼大家落座，简单跟景行碰了一遍下午的流程，便起身说：“今天真的非常开心，HT集团终于有幸要和普士顿合作了。我得去跟总裁汇报一下，曾谙，你带专家们参观一下园区。中午已经安排好了，总裁请专家们吃个饭。”言毕，庄禹就大步流星地出了门。
曾谙，听到这个男人唤她的名字，景行的心皱了一下。十年来，第一次听人唤她的名字，还是一个风华正茂的陌生男人。
景行的脸色已经无法伪装了。
“曾谙？这是你的中文名？哪个谙？”Amy来了兴致。和曾谙对接这么久，一直都是以英文名互称，从来也没问及过中文名字。居然和自己同姓，曾。
“嗯，曾谙，谙熟的谙，言音谙。”曾谙的眼睛盯着景行，他此时移向别处，脸庞冷峻。像极了高二那年初见时的神情。
“哇，真有缘啊，我也姓曾，曾如音。你说巧不巧？”Amy激动地看了景行一眼。景行的脸色却毫无波澜，甚或可以称之为冰封。
“曾谙，好听的名字。我们Jack也有一个好听的中文名，景行。不过从未有人叫过。普士顿是不称中文名的。”同来的男顾问David忍不住说。此前一直都是Amy和David过来HT谈项目。
“景行？哦不，景总，你好！初次见面，多多关照。我是曾谙，负责HT的培训部。”曾谙正好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向他。那目光贪婪又执着。
实际上，从大厅里Amy介绍他的时候，曾谙的眼睛就很难从他身上移开。
这面孔她朝思暮想了十年，她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到。
“曾谙？是很好听啊！初次见面，多多关照。HT的合同服务期是18个月，在此期间，要劳烦Jamie多多相助了。我想我们还是习惯了称呼Jamie。”景行双眼含笑地回执她。
“我带你们去园区转转吧。”曾谙自然地收回目光，亲昵地拉起Amy的手就往外走。她和Amy已经变得很熟悉。因为同为女生，这之间聊的便多些。
景行的脸立刻沉下来。曾谙，她是故意不认他的。她唤他景总，还用职场上那种用惯了的奉承语气。
“我就不去了，留在这里，准备下午的发言稿。”景行平静又冷冽。
曾谙怔了一下，回头瞥了一眼，景行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电脑，准备就地办公。
“庄总安排的任务，我不敢不完成。Jack还是跟我们一道参观一下园区吧。”曾谙紧盯着景行的脸。他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Jack从来都不用准备稿子的啊。都在他脑子里。Jack跟我们一同去吧。我来好几次，都没有好好参观呢。”Amy央求道。
见他仍然不动，曾谙无助地搓着手指，移到景行身边，小心地问:“Jack在这里工作，我去给你做一杯咖啡来？”
景行这才缓缓抬头，语气软下来：“谢谢。不要加糖。”
是的，他不吃糖，高中时她为了感谢他，在书包里揣了一天的太妃糖，临到放学，同学们都散去，她才敢拿给他。景行却用手指弹了她的脑门，温柔道：“留给你吃吧，我不吃糖哦。”